《鯨魚的故事》第四十六話：先穿絲襪再喝酒

我的計劃是先喝點酒和小鯨魚調情，一定要把她喝到嗨為止。但是由於我酒量很差，我擔心到時候她還沒有喝嗨結果我先趴下了。冰箱裡面還有一些利口酒和雞尾酒，都是我在上海的時候買的。但是想要把一個人喝趴下也很簡單，就是把不同的酒混著喝。

趁著鯨魚洗澡的間隙，我準備去小區門口的酒水店買兩瓶酒上來，走過小區長長的林蔭路。這時候小區裡都是來往穿梭下班回來的白領。路兩旁都是高大的法國梧桐，像是在南京一樣。樹影斑駁，光線把我拆成了一節一節。深秋的上海，天空灰得沮喪。

買好了酒，我快速小跑著回家，但是離鯨魚的家越近，我心裡就越緊張。終於到了棕色的防盜門前，我悄悄地關上門，在廚房調了兩杯雞尾酒，一杯是兌過的一杯是沒有兌過還摻了礦泉水。我嚐了嚐，味道還不錯。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一想到那五個避孕套就覺得心情很沮喪。胸口像是下水道口被頭髮絲攪在一起一樣堵得煩悶。因為我預感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我都不會覺得好受。我恍惚間覺得自己是在做夢，那五個避孕套是假的。浴室裡的水聲還是嘩啦啦地響，確認了鯨魚不會忽然走出浴室以後，於是我又躡手躡腳地走到衣櫃邊想打開抽屜再確認一下。我輕輕翻開那堆衣服，又重新看見了那幾個刺眼的避孕套。我像剝開洋蔥一樣把它們拿到手裡，仔仔細細又數了一遍。

還是五個。

號稱只有 0.01 毫米的避孕套在我手上變得格外的沉重，雙手像是突然被鑄了某個鉛芯子一樣，簡直要被牢牢地夯實在衣櫃邊的地板上，一種巨大的不安不顧一切地湧進了我的腦袋裡，一浪高過一浪地沖刷著我。難道這三年，也是黃粱一夢嗎？

愛情的反噬就是，當你發現你真正開始對某個人怦然心動的時候，你的情緒的主導權就已經不在你手裡面了。如果是放在一年以前，不要說是五個避孕套，就算是鯨魚給我講她有五個男人我可能都只是會表示一番驚訝，而不會像現在這樣胡思亂想。而現在，僅僅是五個避孕套，就讓我惴惴不安了一整個下午。

浴室的水聲漸漸變小了，熱水器的轟鳴也逐漸安靜了下來。鯨魚裹著浴巾，恰好遮住她的上半身。清晰可見的鎖骨和光滑的肩膀白得閃閃發光。水汽還氤氳在她的臉蛋上，看起來紅撲撲的。一些水珠沿著她的小腿，像露水一樣往下掉。她光著腳丫站在客廳的中間，笑意盈盈地看著我，眼神溫潤如水，竟然還有一絲憐愛。

我本來很糾結的心情也被她這個溫暖的笑容像黃油一樣融化了，一時間愣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半天才怔怔擠出幾個字，魚兒你好美啊。鯨魚沒有說話，她站在我面前，輕輕解開了浴巾的繫帶，浴巾失去了依附，像蟬蛻一樣滑落在地上。

我的心情複雜，從緊張失落到開心到喜悅到此刻渾身躁動不安，在鯨魚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的這一分鐘內都完成了。

我本來想說喝點酒吧，但是不由舐舔了一下乾澀的嘴唇。這個動作被鯨魚捕捉成了一種暗示，我還沒說出那句話，鯨魚就早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她拉著我的手，輕輕放在她窈窕的腰身上。房間很暗，外面的天色已是黃昏，我喜歡黃昏時分。暮色給我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荒蕪，空曠，還有城市裡的慾望滲出。我的大腦像枯葉般捲曲，什麼五個避孕套的事情都忘到了九霄雲外。

房間的中央，從嘴巴開始，絲滑的觸感讓我們密不可分，我和她咬住不放，直到身體在粘稠的氣息裡泛起了潮濕的光。總有一個人要投降，趴下並不意味著比站立獲得的更少。

一切都像是經過排練一樣行雲流水般默契，那具溫暖熟悉的軀體也如同我預料的一樣變得潮濕。但是我殘存的理智告訴我，要是今天不問，明天再問就真的顯得太刻意了，一定會嚇到她。

在劍拔弩張的時刻，我的弓箭手都已經拉滿了弦，它忽然被我叫停了下來。我說，魚兒明天我們就要回重慶了，我覺得我們兩個人應該好好準備慶祝一下。我們有一整晚的時間可以浪費。我把一整晚三個字咬得很清晰。

鯨魚也沒有因為我的忽然掃興而生氣。

她打趣道，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吹這種牛逼。

我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還有哪個男人給你說過？

鯨魚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問，她擠出一個苦笑說，我在網上看的呀。你想什麼呢？

她微怔的表情被我看的很清楚，我更加確定了那五個套一定是別人的想法。今天我非得灌醉她，不然這個事情肯定會成為我心中的一根刺。

我從廚房端出來兩杯酒，遞給坐在沙發上的鯨魚。然後覺得像是少了什麼似的，我拍了拍腦袋說，你去把你上班的絲襪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