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和朋友們吃飯,發生了一件頗尷尬的事。
席間,一個男生A,聊起了他的女友。他說,他女友很愛煮飯,幾乎每天都泡在廚房裡忙一整個晚上,「每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東西,隔天還可以帶便當,我覺得好享受!」A男開心地說。
突然,B女冷笑一聲,「那你平常不煮嗎?你有在幫忙嗎?」
A男對這反應有點錯愕,他說:「她說她喜歡煮,就給她煮啊!」
B女翻了一個白眼:「你怎麼知道她喜歡煮,你有問過嗎?」
聚餐氣氛從這裡開始急轉直下。
一個獨立自主的女生
嘲笑另一個會幫男友帶便當的女生
接著,B女開始靈魂拷問般,一一詢問A男的感情狀況。
你們誰房租付得比較多?平常誰打掃?誰煮飯?
而A男的答案,每一個都獲得了B的一個白眼。
A男在教書,女友在當行銷,A男薪水是女友的一倍,兩人說好,A 男每個月可以多付兩千塊房租,女友則負責每天晚上煮晚餐帶便當。
兩個人都對這安排很滿意,那兩千塊對A來說根本零頭,而A女友本身熱愛做菜,以前她單身的時候,一樣也是天天煮,還開了一個 IG 帳號分享她的料理。
Photo via: UnSplash
愛煮飯、會撒嬌
就是「父權腦」女人?
B女對外營造的形象,是一個「獨立自主的新女性」,先不說這種觀念本身其實很老,不過B平時與人對談時,總是一副「我是個有前衛意識的現代女性」姿態,去批評檢視其他人的私人關係。
B單身,獨居,有一份好工作,自己養自己。她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種靠男人生活的女人,她也不喜歡那些有「傳統女性氣質」的女性,例如喜歡煮飯、會撒嬌、熱愛美甲等等,在她眼裡,那些都是為了討好男人、服務父權的工具。
B覺得,「真正的」女性主義者,就是要什麼事都要獨當一面,有問題從不輕易求人,並且吃飯絕對只能AA制,男生提議說要請客就是看不起她,並且無論聊到什麼話題,永遠都要贏過男人。
當階級秩序的重新排列
變成一種「輕蔑別人」的工具
無論什麼意識的覺醒,它代表的都是一種「階級秩序」的重新排列。
這件事之所以複雜,是因為階級秩序的重新排列可以帶來正義,但同時一定會有人利用新的階級秩序去霸凌別人。
傳統父權社會,女性被套上道德枷鎖,被迫逼著要當個好女人、好母親,要會操持家務,要會煮飯帶小孩。
但到了現在這個時代,雖然父權意識在社會依然隨處可見,且傷害依舊嚴重,但在我、A與他女友,以及B所在的這個圈子裡,大家都有一定程度的性平意識,大多也曾在平權歷史較長的西方國家生活過,至少「父權」這件事在檯面上已經是很明顯被排斥的一種思維。
然而我卻觀察到,有些人在認識女性主義的時候,把它過度看成一種「女性 vs 男性」的戰爭,而非一種「全體 vs 父權」的抗爭。
就和父權制度下,規定男人一定得如何,女人一定得如何一樣,這種「女性主義者」,腦子裡也有一堆條條框框,覺得「有腦的現代男人」應該如何,「有腦的現代女人」應該如何。只要不符合她腦裡那些暴君式的膚淺象徵,她就覺得你們都是父權思維的白痴。
她在乎的是女性主義
還是身為女人的「自己」?
我從不認為,一對情侶表面上AA制,就代表他們兩個本身一定「很不父權」。
我也不認為,一個女生自告奮勇要操持家務,她就是一定是個父權腦的女人。
一段私人關係,在生活上是一種分工,至於怎麼分工,如果雙方都可以撇開社會意識形態的強硬操控,並且互相尊重,彼此之間其實還是有很大的空間,各自做出選擇。
而我一直認為,女性主義不該把女性全都塑造成同一種「新的模樣」,而是在生活上、法律上與普世道德上,都給予所有人更寬廣的選擇權。
之所以會想寫下這些,是因為在吃飯過後,一群人去酒吧續攤,幾杯酒下肚,B竟然開始主動貼到A身上,試著想要發展些什麼。
這不禁讓人懷疑,她在飯桌上對A不在場女友的一番輕蔑,是否只是一種扭曲的手段?
女性主義者 Bell Hooks 曾說,「很多女人把『女性主義』轉化為一種對自己有利的工具,尤其是那些站在運動前鋒的白人女性。」
B真的在乎其他女性嗎?
她在乎其他身處弱勢階級,因為父權而被打壓的女人嗎?
還是她真正在意的只有自己,而她只是想極力和別人證明,「我是個不一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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