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審口味也許不對你喜好,但《年少日記》拿下金馬「觀眾票選最佳影片獎」就值得關注!這部已經累計超過兩千萬港幣票房的電影,寫實刻劃學童遇到的成長壓力:長輩曾經拿你跟兄弟姊妹比較?考試成績太差被體罰?坐在節拍器前面練鋼琴練到哭?
以上經歷你有任何一項,都會在電影院裡看《年少日記》看到淚流滿面。
—以下有劇情透露,請斟酌閱讀—
你也是這樣長大的嗎?
教室垃圾桶翻出一張未署名的遺書,校方卻因為大考時間已近,為了不要驚擾學生做最後衝刺,他們決定低調處理。甚至揣測:這說不定是誰抄網路文章來的,根本不是真的!
但紙上那行「我是個不重要的人」刺痛著班導師鄭先生,他想起多年來收在家裡深處的那本日記,也寫了一模一樣的字句。
鄭家兄弟沒有快樂童年。父母都是精英份子,爸爸做為事業有成的大律師,望子成龍的急迫透過打罵教育表現,哥哥鄭有傑每天都在躲爸爸的雞毛撢子,他想要跟弟弟鄭有俊一樣會讀書、又會彈琴,但無奈有傑再怎麼努力,最終也只有留級的份。
鄭先生的童年陰影在成年後持續蔓延,始終沒有理解何謂愛的他,不僅婚姻狀況岌岌可危,眼看學生正複製一樣的黑暗過去,他必須鼓起勇氣面對自己的傷口⋯⋯。
觀眾看了沉重,對演員也是生涯挑戰
《年少日記》有溫情成分,但真的不是快樂的電影。亞洲小孩不愉快的成長記憶,被 90 多分鐘的電影完整召喚,不只觀眾童年創傷集體復發,連演員也不敢計算自己內心的陰影面積。
據傳入圍今年金馬獎最佳男配角的黃梓樂,第一次讀劇本因為「覺得故事好悲傷」就哭了。即便劇組在開拍前就和家長有充分的合作溝通,飾演鄭家兄弟的小演員們在對戲時,仍承受極大的心理壓力。
而在電影中「動手」的鄭家嚴父的鄭中基說,他沒試過會打小孩、家暴的壞角色,每場罵完黃梓樂的戲,他都會跟小演員道歉,「那一刻我在想⋯⋯不如我辭演吧。」
擔綱主角鄭老師的盧鎮業,則曾在導演喊卡之後瞬間消失,跑去角落痛哭。導演受訪時還搞笑補充:當時盧鎮業離開現場速度之快,像奧運選手一樣,連旁邊窗簾都隨風飄起。
盧鎮業本人則解釋,「因為鄭老師不是會展露情緒的人,我只能在停機的時候去哭。」
最讓人心疼的是,演員們是為揣摩演出而經歷這些情緒勞動,但他們詮釋的角色,都真真切切在現實人生中扛起這不可承受的一切。
我們真的變成小時候崇拜的那種大人了嗎?
《年少日記》的有傑練鋼琴的畫面,讓我想起小學某次去同學家寫作業,下午三點一到,她就得坐上鋼琴椅一小時,零碎的琴聲伴隨著她媽媽拿三十公分直尺抽打、以及細小的嗚咽。
90 年代的台灣小家庭吹起一股才藝班風潮,讓直立式鋼琴變成孩子們的哭牆,他們被迫篤信一個叫做「學音樂的孩子不會變壞」的教派,而父母的期待往往是大過孩子的意願。
最後只記得晚餐時間,我的同學用被打得紅腫的手捧著碗,裡面的飯幾乎被哭成粥。
就算當年那幾棍「愛的小手」不是落在你身上,但《年少日記》中體罰的畫面仍會讓你如坐針氈,因為,我們都是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的,那個我打你是因為我愛你,那個手足朋友同時是玩伴,也是競爭對手的環境。
於是把成功解讀成讀好書賺大錢,卻沒意識到日漸扭曲的心態會讓你在親密關係裡支離破碎。《年少日記》的可貴之處,除了體現孩子在現代社會的生存壓力,也展示了「倖存者」長大成人、成家立業之後,依然離幸福很遠的難堪。
Photos via:光年映畫
社會現況如此,不可能靠一個人改變。不過可以相信一個小小的舉動,就承載著扭轉命運的力量。就像鄭先生在片末和待畢業的孩子們一一道別,他輕聲喚出每個人的全名,站在教室門口,看著大家的眼睛,說著再見、再見,於是也願意在這樣的人面前坦露傷口。
因為世界很難,但其實我們期待的不過也就如此,可以被好好的、當成是需要呵護重視的獨立個體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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