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台灣演員吳慷仁一舉拿下影帝的馬來西亞新作《富都青年》，在上週正式上映！網路上早已經瘋傳金馬獎當天的最佳男主角入圍片段：吳慷仁在片中飾演阿邦一角，靠著鏗鏘有力的手語、穿透銀幕的雙眼直接封神。
實際觀影後，意想不到的是我竟不斷從阿邦身上看見《悲情城市》裡，由梁朝偉飾演的林文清。港台兩大影帝創造影史經典的聾人角色，不可思議的共享了某種難以言說的命中注定。
—以下有劇情透露，請斟酌閱讀—
沒有未來、只有彼此的《富都青年》
住在「富都」的人一點都不富有。
集結外地移工、沒有身分證的居民，這個在吉隆坡裡的老社區名字太諷刺，富都藏著在社會底層打滾的那些人，在申請到合法證明之前，他們在城市的暗處閃躲眼神、過一天算一天。
比如住在樓裡的阿邦阿迪兄弟檔，哥哥阿邦選擇老實的在市場打工，弟弟阿迪卻想靠地下非法交易賺快錢！
不知道等到社工成功幫他們申請到身份證 IC 之前，他們還能躲過警察臨檢幾次？睡不好也吃不飽的日子還能勉強熬，誰知道血氣方剛的阿迪某天失手打了社工佳恩，看到她倒在血泊中動也不動，兄弟倆慌了——他們是不是只能逃？但如果要逃，他們還能躲去哪裡？
沒有台詞、不能說話，到底要怎麼演戲？
《富都青年》的劇情單純清晰，使得演員的演技功力，和角色之間的化學效應更加關鍵。就像吳慷仁得獎致詞說的，他感謝飾演弟弟阿迪的演員陳澤耀，兩人在馬來西亞緊密相處，堆疊出角色共患難的可貴情誼，阿邦在片中「長兄如父」的包袱透過吳慷仁的眼神、肢體語言，讓人更加憐惜。
Photos via:甲上娛樂
抽掉表達意念的話語、傳遞情緒的抑揚頓挫，聾人角色要有說服力不能只是比手劃腳，而要將困在身體裡呼之欲出的對話渴望表現出來。吳慷仁在監獄中的那段無聲獨白震耳欲聾，他激動顫抖的雙手讓手鐐發出鏗鏘回聲，也勾出影廳所有觀眾的眼淚。
阿邦眼裡的千言萬語，讓我想起另一個在電影裡用眼睛說話的人：由梁朝偉飾演的《悲情城市》林文清。
Photo via:牽猴子電影
《富都青年》的阿邦，《悲情城市》的林文清
讓梁朝偉演一個聾人不是一開始就計畫好的：年輕時候的影帝國語不夠純熟、更遑論是片中最有指標性的閩南語。
導演侯孝賢隨口一說：乾脆讓老四（梁朝偉的角色林文清在林家排行老四）當啞巴算了！玩笑話就這樣不只成了轉機，也變成影史經典。
Photo via:牽猴子電影
梁朝偉在戲中甚至少了手語，他的筆談或急促、或沉潛，角色思緒被細微的肢體視覺化，我才意識到自己早在舉手投足間，就已經讀懂了林文清的脾氣和個性。
走過大時代悲歌，林文清的雙眼從電影剛開始的澄澈靈動，變成絕望、剩下漆黑，就像《富都青年》的阿邦，在經歷社工佳恩的意外之後，求生的堅韌在眼睛裡慢慢蒸發死透。
即使身處不同時空，文清和阿邦的「無語」，似乎都在對比身處大環境的無能為力：沒有階級身份、沒有話語權，站在生死之前，世界才還給他們為自己發聲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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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阿邦的「我想死」才那麼痛徹心扉、林文清的「我，台灣人」才這麼雋永。
有網友寫到：「看《富都青年》沒哭的真的偏畜生。」我覺得他沒誇張，吳慷仁的表演震撼到有影廳抽真空的錯覺，陳澤耀平淡的日常對白也讓你的眼淚猝不及防。影帝的封神之作不是浪得虛名，已經私心計畫到影廳多刷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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