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年六月,警察在美國密蘇里州一家民宅內,發現一具倒臥床上的女屍,背上有多處血淋淋的刺傷,明顯氣絕多時。這位女子名叫迪迪布朗夏(Dee Dee Blanchard),是社區裡的名人,她是個單親媽媽,獨自拉拔一出生便罹患多種嚴重疾病的女兒吉普賽蘿絲(Gypsy Rose)長大,不離不棄、勵志人心的故事打動無數人,不僅左鄰右舍時不時給予幫忙,許多知名大型慈善組織也提供金錢與住宿等援助。
迪迪的屍體被發現時,女兒吉普賽並不在身邊,而她平日使用的輪椅、鼻胃管等醫療用品,全都留在原地。許多人憂心,吉普賽就算沒被嫌犯殺害,沒了那些維生器材,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還好,警方很快就循線逮到殺害迪迪的嫌犯,沒想到破門而入後,竟然發現,吉普賽竟然好端端地和嫌犯在一起,而且看起來身體健康,還能站起來走路,更讓人震驚的是,警方發現嫌犯與迪迪竟然是男女朋友關係,而迪迪竟招認自己是弒母共犯。
求醫問診十多年,怪病卻怎樣都治不好
這起殺母悲劇要從更早前說起。
迪迪從前叫做克勞斯汀,24 歲的時候,意外懷上男友羅德的孩子,兩人於是奉子成婚。然而不過多久,羅德就反悔了,在女兒出生前就和迪迪離婚,但他並沒有就此消失無蹤,日後他依舊時不時關照吉普賽的成長,再婚之後,也持續負擔贍養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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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回憶,吉普賽三個月大的時候,迪迪就認為女兒有呼吸中止症,後來更莫名認定女兒還罹患一種原因不明的染色體疾病,從此開始,迪迪就開始帶吉普賽四處求醫,一間醫院換過一間,一個醫生換過一個醫生,一場手術經過一場手術,但不知道為什麼,治療了十幾二十年,吉普賽的病始終沒有痊癒。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種病,叫做「孟喬森症候群」,患者不僅非常喜歡就醫,還會不斷裝病,有時候甚至會自殘以符合生病的形象,好博得大家的同情與注意力。更妙的是,還有一種病叫做「代理孟喬森症候群」,這類患者會虛構並誇大別人的病症,通常是需要照顧的子女、父母或是病人;「代理孟喬森症候群」的患者,有時還會透過身心虐待、下藥等手段來營造「生病」的假象,好讓自己能終日忙碌於照顧中,扮演一個慈善聖人的角色,同時也受到其他人的關注與接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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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賽一直到長大成人、殺害母親,最終以二級謀殺罪被判刑十年後,才在監獄裡第一次透過網路讀到了「代理孟喬森症候群」這個詞。她內心撼動,因為幾乎每個症狀說的都是她的母親,但事已至此,知道了也於事無補,無論是迪迪的生命,還是吉普賽的,都已經無可回天。
回到老家,掀起無數風波
迪迪的怪異舉止,其實過去並不是沒人發現。
迪迪的姪子鮑比回憶到,有一次吉普賽騎腳踏車膝蓋擦傷,明明是很小的事,迪迪卻堅持事關重大,甚至帶著吉普賽去動手術,從此以後,吉普賽便開始坐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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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一位醫生也表示,迪迪聲稱女兒有肌肉萎縮症,但他切片檢查後,發現根本沒病,迪迪卻反而指出女兒還有癲癇等症狀,硬是要求醫生開藥給她。
後來,迪迪的前夫羅德再婚,她便帶著女兒回到老家去和爸爸與繼母同住,卻掀起了不少風波。首先是迪迪因開空頭支票被起訴,繼母莫名開始渾身上下不舒服,與此同時,迪迪不斷帶著吉普賽求醫問診的行為讓家人非常不解,種種衝突相加,迪迪決定再次帶著女兒搬家,更將本名克勞斯汀改成迪迪,從此家人有好幾年聯絡不上,而迪迪走後,繼母的病竟然好了,後來她表示,迪迪會可能在她的飯菜裡下了毒。
單親媽媽拉拔重殘女兒長大,迎來無數人的慈善捐助
母女倆遠離家人,進入了她們的封閉小世界。
迪迪定時幫吉普賽剃頭,好營造一種癌症病人的形象。迪迪不讓女兒正常吃食,而是透過灌食來餵養,並且每日餵食大量藥片。迪迪也不讓女兒站起來走路,而是聲稱她肌肉萎縮,只讓她用輪椅代步。迪迪更對外聲稱女兒腦部損傷,只有七歲智力,而吉普賽其實腦部發育完全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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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覺得很怪,沒生病的人,怎麼會知道自己沒生病?怎麼會不知道要站起來反抗?
其實吉普賽因為「生病」,幼稚園後就沒再上學了,而是由媽媽在家教育,吉普賽還是自己讀《哈利波特》學會了認字。在扭曲而封閉的家庭裡長大,觀念封閉,深陷其中,不諳法律,覺醒與反抗,的確不容易。
後來美國發生卡崔納颶風,摧毀無數人的家園,迪迪與吉普賽也是受災戶,於是她們再一次搬家,來到春田市。此時,媒體以「單親媽媽帶著重殘女兒逃離颶風」的角度大肆報導,使這對母女受到極大關注,不僅有許多人捐款幫忙,慈善機構如國際仁人家園更捐贈一棟房子給她們安家,還有許多免費機票、演唱會後台通行證、免費迪士尼樂園之旅等種種好處。
情竇初開,萌生殺母之心
然而,吉普賽越長越大,有了成人的情感與慾望。
有一次吉普賽去參加一個科幻展,看見人人開開心心和朋友們出遊,再想到自己,納悶為什麼不能像同齡人一樣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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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賽後來開始網路交友,2014 年,她認識了一名叫做尼可拉斯·加德強(Nicholas Godejohn)的網友,兩人很談得來,很快就決定交往。吉普賽憧憬愛情,為了能順理成章地和男友交往,她和尼可拉斯計畫合演一齣浪漫戲:兩人在電影院假裝相遇,一見鐘情,獲取迪迪的認可。然而,尼可拉斯本身其實有解離性身份疾患與自閉症,更有妨礙風化前科,迪迪一見到他就覺得詭異。
這次計畫雖然失敗,卻沒澆熄兩人私奔的心,他們開始在網路上討論該怎麼殺掉迪迪。
弒母後臥房做愛,小倆口亡命天涯
不久後的一天夜晚,吉普賽趁著母親熟睡,躡手躡腳打開家門讓尼可拉斯進來。她將手套、膠帶和刀子遞給男友,尼可拉斯則要她到浴室裡摀住耳朵,以免聽到母親被謀殺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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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起刀落幾下,迪迪便死了,伴著血腥氣,兩人在吉普賽的房間裡激烈做愛,然後拿了幾千塊現金,亡命天涯。
吉普賽擔心媽媽的屍體沒有人發現,於是要求男友登入迪迪的臉書帳號發文。第一則貼文寫:「那婊子死了!」,第二則貼文則表示他殺了迪迪還強暴了吉普賽。親友們看到後驚覺大事不妙,趕緊報警,警察發現命案現場後,很快循線逮到了吉普賽與尼可拉斯。
在許多監視器畫面裡,吉普賽戴著掩人耳目的金色假髮,離了長年委身的輪椅,直著身子,自由地走來走去。
這不只是一齣悲劇
最終,吉普賽以二級謀殺被判處十年徒刑,尼可拉斯因為是主謀,被判處一級謀殺罪。
在獄中,吉普賽長胖了,雖然從隱形監獄來到了實體的監獄,吉普賽卻表示心情輕鬆自在多了。談到過去,吉普賽說,「對一個真的有病的孩子來說,她會是完美的媽媽。」可惜的是,她沒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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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迪死後,她的骨灰被送回老家,父親與繼母竟然將骨灰倒入馬桶後沖掉,死得如排泄物般沒有價值。迪迪與吉普賽的故事,曾被拍成紀錄片,最近一部由 Sarah Paulson 主演的電影《逃》(Run),更是以 2015 年這起弒母謀殺案為靈感,描述一名行動不便、在家自學的少女克蘿伊從出生起便受生母隔絕外界與監控,後來一步一步發現黑暗秘密的故事。
許多人因為善心被利用,責怪自己愚蠢、憎恨迪迪的謊言,認為她的死是老天有眼,然而,弒母案是悲劇,迪迪的精神疾病又何嘗不是悲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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