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七月二十一號,是日本的「土用丑鰻魚日」,這一天,許多重視季節感、儀式感的日本人,都覺得非得吃一頓鰻魚餐不可。
「土用」是指立春、夏、秋、冬前的十八天,本來夏天的土用丑日和吃鰻魚是無關的,但在江戶時代,商人為了在夏天促銷時令在冬天的鰻魚,於是請來一個廣告奇才平賀源內,帶起了「在土用丑日就要吃鰻魚」的風潮。
刷上了醬汁、在炭火上炙烤的鰻魚,燒得紅通通油亮亮,一口咬下,晶瑩的肥膠質與新鮮的魚肉在嘴裡融合化開,這時再扒一口米飯、豪邁喝下一杯大吟釀清酒,微醺滿足的滋味,讓夏天變得更豐盛圓滿。
這幾年台灣也有不少鰻魚飯專賣店得到老饕擁戴,但許多人卻覺得,鰻魚飯價貴,一下子就吃完,於是開始有人提倡在家自己料理一頓鰻魚大餐。
日本作家新井一二三,就在新書《這一年吃些什麼好?東京家庭的四季飲食故事》裡聊起關於鰻魚飯的二三事,她是個擁有挑剔舌頭的「老東京」,對於鰻魚飯,她有她的「鰻魚飯偏執症」,無論是外出用餐,還是在家料理,都各自有各自的美好。炎炎夏日,不妨靜下心來讀這篇鰻魚小品,即使熱到懶得出門去吃,也能享受一頓:
老東京人的鰻魚飯:「人就是需要時間來享受美食的。」
據說,日本最老的廣告文案家是公元十八世紀,江戶時代的奇才發明家平賀源內。他寫的「本日土用丑日」至今在日本仍膾炙人口。
「土用」本來指立春、立夏、立秋、立冬之前的十八天,也就是一年裡會有四段「土用」。不過,源內揮筆寫了「本日土用丑日」的廣告旗子插在江戶一家鰻魚店前而吸引了眾多顧客之後,代代日本人都認為:立秋前的十八天才是要緊的「土用」,期間中的丑日就非得吃鰻魚不可。
吃鰻魚補一補的習慣,在日本是早就有的。因為鰻魚的時令是冬天,昔日的人們主要在冬天吃鰻魚補一補。可是,對鰻魚專門店來說,到了夏天就賣不出多少鰻魚是個很大的問題。於是找了當年江戶城聞名於世的創作家平賀源內,請他幫忙寫句廣告文案。結果他只寫了「本日土用丑日」,人們卻自動推想了歇後語的後一半。從此,暑伏丑日吃鰻魚飯成了整體日本人的習慣。
Photo via: Kyodo News
我小時候吃過的鰻魚,只有父親從位於新宿的連鎖店「登亭」購買後外帶回來的鰻魚便當。打開還暖暖的黃色包裝紙,從裡面散發出鰻魚飯甜甜的香味來,好令人興奮。
後來我上了大學以後,有年長的朋友帶我去池袋火車站附近的鰻魚專門店,我才第一次知道原來世上有白燒鰻魚這玩意兒,蘸著哇沙米醬油吃,尤其喝著大吟釀冷清酒,實在好吃到不敢相信的地步。
Photo via: Arigato Japan Food Tours
這些年,我去過的鰻魚專門店有:東京神田和日比谷的菊川、荻窪的東家,以及濱松、川越、岡谷等名產地的鰻魚餐廳。除了紅燒鰻魚飯和白燒鰻魚以外,店家也經常提供鰻魚肝串燒、蛋卷鰻魚(うまき)、涼拌鰻魚黃瓜(うざく)等小菜。問題是,過去十年在物價穩定的日本,只有鰻魚的價錢越來越貴,已經翻了一番了。
鰻魚本來就不便宜,翻了一番以後,一個人起碼四、五千塊日圓的消費,屬於平民百姓的食品中,最貴的一項。再說,同樣價目,如果用在義大利餐廳或迴轉壽司店的話,就可以花兩個鐘頭慢慢享受美食吧。可是,鰻魚嘛,雖然料理起來需要點時間等候,上桌後反而快得要命。一個鐘頭以後走出門來,肚子是飽了,心情方面卻不一定。
Photo via: Just One Cookbook
於是,從各個角度著想,今年我決定在家裡做一頓鰻魚餐。事先把冷凍的紅燒鰻魚和白燒鰻魚採購好,到了土用丑日,再去魚店補買鰻魚肝和另一串用來做小菜的紅燒。回到廚房,先煮飯,準備泡菜,拿點鰻魚肝來做清湯(肝吸い)。把買來的一串蒸熱切小後,再跟黃瓜片一起用三杯醋來拌一拌。等米飯煮好了,給兩個小孩端出媽媽製鰻魚餐來;至於老兩口呢,先吃點串燒、白燒、涼拌,同時喝點清酒,不亦樂乎。
看著孩子們匆匆吃完一頓大餐,我才曉得,人老了就是需要時間來享受美食的。
《這一年吃些什麼好?東京家庭的四季飲食故事》
作者/新井一二三
大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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