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晚上 10:30,關上辦公室的最後一盞燈,我踏出大樓,夜色朦朧,路上行人不是趕著回家,就是趕赴某場約會,站在漸趨空曠的街上,我深吸一口氣,肌肉骨骼深處傳來陣陣痠痛,我需要來點酒精,一些美食,好好放鬆。
今天,就去菱玖洋服吧。
神秘酒吧「菱玖洋服」,進入深夜男女的遊樂場
11 點抵達菱玖洋服,這裡是我想好好喝酒、又不想被人看見時會來的地方。熟門熟路到電話前按下秘密開關,一道隱藏的門,就在精緻西服店的後面開啟,門後隱約透著人聲笑語,這是專屬週末的氣息,對我敞開雙臂歡迎。
這個時間,是台北兩掛都會男女的隱形交界,早一點來,會遇到打扮精緻,到這邊來吃晚餐、Pre Drink 的年輕男女,時間一到,就旋風一般湧去信義區各大夜店。晚一點來,則是都市裡的一些老酒鬼,這些人無論是來療傷、放鬆還是約會,都需要美酒的加持,才覺得人生有滋有味。
忙了一天,這時才想起還沒吃晚餐,我為哀鳴不已的肚子點了一份「鴨肝牛肉小漢堡」,與一杯看起來似乎很襯的「牛油 Sour」。這時菱玖尚未爆滿,和我同坐吧台區的,是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他身上那股酸酸的社畜味,遠遠的就聞到,原因無他,臭味相投。只見他一個人豪邁叫了一盤生蠔,搭上一杯點綴了海葡萄的 Gin n’ Tonic,旁若無人地,一口生蠔,一口酒精,那氣勢,宛如要把工作的委屈與疲憊全數沖刷掉,隨著海鮮與海藻的野味在口中綻放,他的靈魂終於被帶往大海浪花間徹底解放。
一個短髮女子推門進來,妝化得頗濃但乾淨細緻,上衣性感但露得恰到好處,穿著普通的牛仔褲,腳上卻踩了高跟鞋拉長線條。是一個很會拿捏女人味的女子。我覺得她很眼熟,還來不及細想在哪看過她,她已徑直走到 Bartender 面前,說,「等下我會帶一個男生來,我可能會裝醉,你幫我觀察看看他人怎麼樣。」說完,就又自顧自走出去了。
「所以你們也要當約會顧問?」我問 Bartender。「那是熟客了啦,」他聳聳肩說,「人家不是說,『渣男看得懂渣男在幹嘛』,幫忙看人也是功德一樁。很多不都是男客先跑來和 Bartender 稱兄道弟,我們這邊反而是女生蠻多這樣……」
才聊一半,又一位女子推門進來,這次是位長髮美女,穿著淺色套裝,優雅中帶著洗鍊感。她也在吧台邊挑了個位置坐下,要了菜單。刻板印象以為這樣的人,應該會點酒獨自品飲吧?沒想到她一抬頭,點得卻是「媽寶麵」。這是菱玖洋服的招牌菜,原本是員工餐,後來發展成客人讚不絕口的招牌料理,胡麻醬拌絞肉蔥蒜,一道平易近人的乾麵,熱呼呼又平實濃郁,撫慰每個活得很累,想偶爾當當「媽寶」被照顧的人。
我點的餐酒上桌了。迫不及待把鴨肝牛肉小漢堡在手中壓扁成適宜入口的厚度,張嘴用力一咬,牛肉的油脂香氣與鴨肝的絲綢綿密瞬間融合噴發,我差點沒直接翻白眼高潮。
狼吞虎嚥一陣,才想起旁邊的「牛油 Sour」。這杯調酒取 New York Sour 諧音,是先將牛排煎到焦香後,再泡入威士忌,提取略帶煙燻的牛油焦糖味,上面覆蓋一層泡了洛神花的紅酒,酸酸甜甜,一口喝下,濃郁肉香與清新花香多層次融合,單飲好喝,搭配小漢堡也是絕配。
正當我為自己的搭配沾沾自喜時,又一對新的男女從門口出現。男子穿著襯衫,腳上的皮鞋亮晶晶,一副精明幹練、油光水滑的樣子。他的女伴穿著花布洋裝,一頭棕色長髮梳得亮澤整齊,跟在他後面,顯得有點侷促不安。
“Table for two, please.” 男子一開口就烙英文。侍者帶他們到桌位入座,遞上 Menu。男子與女伴低頭閱讀,但不過幾秒,男子就以一種不耐煩的態度,直接抽走女伴手上的 Menu,「妳沒來過不知道什麼好喝,我幫妳點就好?」他的問句,實際上是命令句。女伴臉上閃過不悅,當下卻鎮壓不過男子的氣勢,只好沈默。
在他們旁邊,坐著另一對情侶,男人戴著黑框眼鏡,手臂肌肉幾乎要從過緊的 T-Shirt 上爆出來。女人打扮樸實,不邋遢但也不有型,不過豆沙色的唇膏倒很適合她。
我注意到,那位坐我旁邊點媽寶麵的長髮女子,目光正不斷往他們那邊瞄過去,眼睛裡似乎流動著很多訊息。
這時,那位早先請 Bartender 幫她看人的女熟客回來了,手上挽著一個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男子。這時我才猛然想起,為什麼她這麼眼熟。原來我早就看過她的裝醉戲碼,上一次來菱玖,大概是一、兩個禮拜前,她也在,只是身邊帶的是另一個不同的男人。
媽寶麵女子起身去廁所,我剛吃完漢堡,十根手指沾滿油膩肉汁,於是也起身到廁所去洗手。沒想到一拐進去,才發現那位豆沙色唇膏女已經在洗手間,乾麵女開口和她說話。
「妳好…… 我不認識妳,但是,我以前跟那個男生約會過一次,妳要小心,他酒品很差。」長髮女快人快語。
「酒品很差?什麼意思?」豆沙唇膏女眼神出現戒備。
我假裝要上廁所,躲進廁所間,豎起耳繼續偷聽。
「他喝完酒會變得很難纏,」媽寶麵女壓低聲音,「上次喝完我說要回家,他竟然抓著我的手腕不放…..」
「真的假的!?」
接下來兩人竊竊私語,我聽不清,只好悻悻然假裝沖水,洗手離開。
不久後,豆沙唇膏女一臉心事走出來,媽寶麵女則一臉無事淡定回座,而那位烙英文男子的焦慮女伴,見廁所空了,換她起身去洗手間。
趁著女伴暫時離席,烙英文男起身,來到吧台邊和 Bartender 說,「等一下,幫我調杯最濃的酒。」想也知道,那是一杯意圖灌醉女生的酒。Bartender 表情不置可否,突然,烙英文男眼角餘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媽寶麵女,眼神瞬間毫不掩飾地,湧現豺狼般的飢渴興趣。
回座後,他眼神繼續時不時往這邊飄。「遇到這種想灌女生酒的,你們怎麼做?」我轉頭小聲問 Bartender。他一臉無奈,「這就是低級手法,還是要保護女生啊,我們這裡玩法不是說你要我做濃我就做濃的……」
夜晚持續進行,新的人湧進來,舊的人臉紅通通地離開,還有一些人,還在流連忘返著。
那位短髮熟客女這時已進入裝醉階段,臉頰泛紅,東倒西歪,隨便什麼笑話都能讓她花枝亂綻。那位斯文男伴倒是體貼規矩,頻頻替她倒水解酒,最後熟客女一臉滿足,結了帳,牽著男伴的手推門離去,離開前,和 Bartender 投了一個「這個人 ok」的讚賞眼神。
不多久,烙英文男也舉手要求結帳。他的花布洋裝女伴看起來依然鬱鬱寡歡,兩個人一整晚,牛頭不對馬嘴,似乎沒說上什麼話。付錢後,兩人一前一後,沒牽手,走了出去。
突然之間,一陣小騷動揚起。
原來是那位豆沙色唇膏女與黑框爆肌男。
「妳還沒準備好,就要早點講,不要出來浪費別人時間。」男方起身時說,像是抱怨,又像是洩憤。女生沈默不對。男人似乎喝了不少,醉醺醺的,臉上的紅不知是酒精還是惱羞成怒。所有人都在看他,他以一種耍帥步伐大步邁向門口,硬要推門出去,但殊不知菱玖的出口和入口是分開的,他硬拉,拉不開,當場碰壁,他臉變得更紅了,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侍者跑來引導他到出口,他沒想到本來可以帥氣離開,竟然還要以被「甕中捉鱉」之姿,回來再面對一次坐在位置上的豆沙唇膏女。女子冷眼看著眼前鬧劇,男人大罵「馬的什麼爛店」,然後才氣沖沖地從正確出口衝撞出去。
這時,原本早該離開的烙英文男,竟然突然又從入口處浮現。他筆直走到吧台邊,到媽寶麵女的旁邊,露出油嘴滑舌的笑容,“Hi, may i get you a drink?” 他說。
媽寶麵女記得這個人的長相,難道他看到了更有興趣的「貨色」,竟然先把女伴送走,再直接殺回來把妹?媽寶麵女疏離冷淡地說,”No thanks, I’m just about to leave.” 說著,就把他視為空氣般越過,直接結帳,帥氣離去。
酒足飯飽,又看了今晚這麼些男女大亂鬥,一股饜足油然升起,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離開前,那位烙英文男,拉開吧台椅子,點了幾杯 Shot,纏著 Bartender,說起他的過去的失戀故事……
外頭的夜色清朗,我深吸一口氣,卻聞到一股刺鼻的香菸味。轉頭看,原來是剛剛那位惱羞成怒的黑框爆肌男,他還沒走。他神情不悅地抽著煙,抓著電話向另一頭的人殷切地說,「現在還早啊,幹嘛不出來……」
我發出了像笑聲又像哀嘆的噴氣,真慶幸,邊緣人如我,能單純享用醇酒美食,不沾染「成人的遊樂園」發生的一切,如此,人生才不會走味。
菱玖解憂單:「喝 Shot 比較痛,失戀沒那麼痛」
都會男女的人情世事,很多都是陰錯陽差,就像菱玖洋服團隊在創作新調酒時,很多時候也是在「要加苦精卻加成松露油」這種無心失誤,而意外得到靈感。只是所謂陰錯陽差,有時迸發的是美好的驚喜,有時候卻是難以下嚥的鬧劇。
都會人物百百種,醇酒美食卻能應付千萬種問題。如果你在故事中見到自己的影子,無論你是每天加班的社畜、擁有渣男體質的女子、沒有朋友的邊緣人,還是暗藏一顆受傷的心,那菱玖洋服老闆 Nick 推薦你這麼撫慰自己:
每天加班的社畜
解憂單:生蠔 + 有海藻味道的 Gin n’ Tonic
「每天加班的社畜,最需要補充能量。那就要吃點生蠔、補償一下。」
擁有渣男體質的女子
解憂單:媽寶麵
「有些女生,長得有姿色是她的原罪,容易吸引到各種男人。在酒吧這種地方,如果吃一個反差感的東西,或許能替她抵禦渣男來襲。例如你應該不會想去搭訕一個正在大口吸乾麵的人吧?」
沒有朋友的邊緣人
解憂單:鴨肝牛肉小漢堡
「我們這邊有些菜設計得成雙成對,或是不成雙成對,用意都是在於製造分享的機會,例如『這 Shot 我喝不完,這杯請你』。邊緣人點牛肉鴨肝小漢堡,就能和旁邊陌生人分享,讓交友機會開啟。做吧台連坐法就是這樣。」
一顆受傷的心
解憂單:各式各樣的 Shot
「讓你知道,喝 Shot 比較痛,受傷沒那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