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年,美國一起史丹佛大學性侵案驚動社會。一位名叫 Chanel Miller 的女生臨時起意,和妹妹去參加一場兄弟會派對,當晚她穿著一件毛衣,在音樂與人聲沸騰中高高興興地喝著酒,但當下一秒她再次睜開眼睛時,人卻身在安靜冰冷的醫院,身邊有警官與護士,他們告訴她,我們有足夠證據顯示,妳被人襲擊了。
她還一頭霧水,完全不記得酒醉斷片之後的事情,但她發現自己身上沾滿了松針,內褲也不翼而飛。從醫院回家後不久,她在辦公室滑手機,突然看到一則新聞,標題提到「性侵」與「意識不清的女子」等字眼。她點開來看,看見照片裡的女子衣衫不整,整個下半身暴露在外,胸罩被扔在附近地上。更失真的事情是,再仔細看,Chanel Miller 發現那個在深夜垃圾桶旁昏迷的女生,竟然是她自己。
2015 年,轟動美國社會的史丹佛性侵案
性侵 Chanel Miller 的是一位時年 19 歲的史丹佛學生 Brock Turner,當晚他將意識不清的 Miller 帶到外頭,褪去她的衣服,用手指性侵得逞。再他進一步侵害之前,被兩位騎自行車經過的瑞典籍國際學生發現,兩人於是趕緊制止,並制伏了企圖逃跑的 Brock Turner,直到警方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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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Chanel Miller 與 Brock Turner 這兩個原先完全不認識的人,開啟了漫長而痛苦的訴訟過程。本希望司法能伸張正義,沒想到審理此案的法官 Aaron Persky 卻考量 Brock Turner 身為名校生與游泳隊成員的身分,認為重判會對他未來造成嚴重影響,於是判刑六個月,而 Brock Turner 最後因為「獄中表現良好」,關三個月就出獄。
這件事引發美國當地民眾震怒,認為此案法官不僅偏袒「白人菁英分子」,更不明白性侵暴力的本質。於是民眾互相奔走抗議請願,副總統 Joe Biden 也公開表達憤怒,最後在眾人力量之下,罷免了輕判的恐龍法官,促使史丹佛大學下嚴格禁酒令,並促使加州修法,將「強暴」定義擴大解釋(過去認為只有生殖器的插入才算「強暴」),而 Brock Turner 也被游泳隊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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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認為,問題在於法律而不在於法官,也擔心有了此例,未來法官遇到強暴案件都將過分重判,爭議重重。但無論如何,Chanel Miller 的正義最終伸張,而她也在最近出版了她的回憶錄《Know My Name》,她要從一位無名氏受害者的陰影下走出來,勇敢站到社會大眾炯炯如日的目光之下,向我們訴說她的故事。而她的故事,也是千千萬萬個女孩們的故事。
「強暴不該是對酒醉女子的懲罰」:
Chanel Miller 破除性侵迷思
幾年前,Chanel Miller 曾親筆寫一封信,描寫性侵的事情始末與她的心境轉折。這封千字信件直白而誠實,她寫自己被陌生人性侵的茫然與惶恐,寫後知後覺之後的崩潰,寫走上法庭不斷撕裂瘡疤的過程,也寫身邊人有意無意指責她的無奈。這封信力量如此強大,當時 CNN 一位播報者甚至花了整整 30 分鐘唸出來,中間哽咽中斷,電視機前的我們也淚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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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el Miller 的新書《Know My Name》,或許可以看做當年那封長信的延伸。她在信裡與書中提到了很多社會對性侵受害者的誤解與質疑。當年在法院裡,Brock Turner 的律師企圖對她人格抹黑,提問例如:
「妳說妳喜歡派對,對嗎?」「妳喝酒斷片過幾次?」「妳有去參加兄弟會的派對嗎?」「妳和妳男友的關係是認真的嗎?」「妳和妳男友性生活活躍嗎?」「妳曾偷吃過嗎?」
這些迂迴引導的問題,是律師打官司的骯髒手段,但也是社會普遍對性侵受害者會有的質問。Chanel Miller 表示,就連身邊親近的親友都曾問她類似問題,例如「妳為什麼要這麼晚出去?」「為什麼要放任自己喝那麼多酒?」等等,言語間有意無意指責受害者自己必須對被性侵這件事至少付一部份責任,而這種檢討受害人的文化,便是性侵事件層出不窮的原因之一。
「妳活該隔天宿醉,而且活該宿醉得很嚴重,但妳的身體不應該被某人的某個部位侵入。」Chanel Miller 一針見血。
「強暴不是喝醉酒的懲罰。」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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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案發過後,Brock Turner 還曾表示想透過這個教訓,讓大家知道一夜酒醉會帶給一個人生多大的傷害。Chanel Miller 在信中回擊,受到傷害的不是被判刑的 Brock Turner 一個人。他傷害的,是兩個人的人生,他的,還有她的。
我們都是各自閃耀的燈塔,彼此溫暖照亮
性侵事件與訴訟過後,Chanel 坦言生活經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本她是一個獨立自主、開朗外向的女性,現在她總是擔驚受怕,總是充滿恐懼與怨氣,承受街坊鄰里的異樣眼光,擔心家人受到的心理傷害,有時候她會情緒失控,只有開著燈才睡得著,很長一段時間她甚至不想說話,也拒絕被碰觸。
案發數月過後,Chanel 才有辦法去開放談論這整件事情。現在,她決定走出無名氏受害者的角色,將當初的經歷與多年來的消化反芻,寫進《Know My Name》這本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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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el Miller 曾說過,她曾想過要是當天她選擇不出門,這些是不是都可以不發生。但後來她卻轉念一想,一樣的事情還是會發生,只是會發生在另一個人身上。透過這本書,Chanel 學會與「性侵受害者」這個角色共存,並從傷痛之中走出了自己的一條路。在多年前那封信中,Chanel Miller 在結尾寫下了這段話:
最後,我想告訴世界各地的女孩們,我與妳們同在。當妳在夜深人靜感到孤單的時候,我與妳同在。當別人懷疑或不相信妳時,我與妳同在。每一天我都為妳而戰。所以永遠別停止戰鬥,我相信妳。如一位作者 Anne Lamott 曾寫下的,「燈塔並不會跑遍整個島嶼,去尋找它要照亮的人。燈塔就是站在那裡閃爍著。」雖然我無法照亮每一艘船,但我希望妳能從我今日的發聲中吸收到一點光芒,知道自己不能被迫沉默,體會一點正義被伸張的滿足感,以及我們正朝著某個方向前進的信念,並且深刻地知道,妳是重要的,無庸置疑的,妳是不可觸摸的,妳是美麗的,是有價值的,是被尊重的,無可否認,每一天每一個時刻,妳都是充滿力量的,沒有人能把這些從妳身上帶走。世界各地的女孩們,我與妳們同在。
去除性侵迷思,根除厭女思維,我們都需要當各自閃亮的燈塔,互相照亮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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