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課業、職場上的失敗,有些人能夠以輕鬆而不畏懼的心態應付,有些人卻會不可自拔地困在悲憤憂傷的心牆裡,遲遲無法走出來,而這樣的心態在千禧世代(泛指於1981-2000年出生的人)身上,顯得更加嚴重。
「我們身上的標籤告訴我們:要勇敢追夢、更要培養出激勵他人一同成長的形象,卻沒有人告訴我們如果失敗的話,我們該怎麼辦?」
千禧世代所體驗到的孤獨與寂寞,
恐怕是其他世代無法理解、也無法參與的
BBC News報導人的這番話,清醒地點出了千禧世代身上所背負的種種責任,以及伴隨而來的龐大壓力。或許,有些人會認為躋身「豆腐族」的時下年輕人禁不起社會的考驗,但是,在妄下判斷之前,我們是否應該先了解這些所謂的「壓力」從何而來?
一項由Manchester Metropolitan University與42nd Street(青年健康慈善組織)合作進行的調查實驗,發現千禧世代的壓力來源為以下幾點:無法達到他人期望、社群網路的(言論/行動)壓力、生命中的重大變革(如父母離異)、財政困難、無法融入社會(如LGBT)等等。
新一代的年輕人來自比過去幾代更加優渥的家庭環境、擁有更多職場上實用的知識與技能、懂得如何使用社交軟體積攢人氣、享受到持續進步中的社會給予個體(Individuality)的各種鼓勵──這些時代優勢,乍看之下賦予了千禧世代更多選擇權與決定權,實際上卻剝奪了他們獲得快樂的權利。更重要的一點是:千禧世代所體驗到的孤獨與寂寞,恐怕是其他世代無法理解、也無法參與的。
「當我們失敗時,會發生什麼事?」
「我來到這個城市讀大學,但結果不如預期般地順利。我不想再回到鄉下的老家去,但我對這個地方還不熟……總之,我已經失去跟學校同學們的聯繫了。」
「我其實還不知道我究竟在做些什麼──我沒有固定職業,我還在摸索方向……我對於亂花錢這件事感到非常懊悔跟憂鬱,但我沒有辦法繼續往前走。為何我是如此地沒有生產力?為什麼我沒有在為我的未來建構美好藍圖?」
受訪者如是闡述他的「求學失敗」,但他選擇不告訴家人、選擇孤身一人繼續在陌生的城市打拼──這個故事是不是聽起來很熟悉?有時候,看著身邊朋友為了工作離鄉背井、甚至獨自一人出國闖蕩,何嘗不是「人在異鄉,身不由己」的心酸?讓他們的生活更加辛苦的是,當沒人告訴他們「萬一失敗了你該怎麼做」時,「學會獨自解決所有事情」成為千禧世代不可不去重視的人生習題。
再看看第二個受訪者的敘述,我們彷彿能從那段話語中體會到「到了這個年紀就應該完成些什麼」的巨大壓力。出了社會後,開始被迫與同齡朋友作比較、開始懊悔自己當初沒有好好規劃理財、為「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職涯方向與興趣」一事感到焦心不已──這些外界投注的高度期待,成為千禧世代身上沉重的包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網路讓我們變成反社會人士。」
「社群媒體就是社交壓力,人們在自己的檯面上裝飾出快樂的假象,讓網路變成史上最『孤單』的場所。」
受訪者直白地指出網路虛擬世界的潛規則,逼迫人人戴上喜劇面具,即便內心鬱悶憂愁,也要向世人表現出「我過得很好」的完美形象。
而隨著「厭世青年」風潮的興起,更凸顯了年輕一代對「網路世界侷限了人們的眼界」這個現象的反動,一如這項研究報告所言:「社交媒體上的言論統一化了『成功與失敗』的定義,以單一案例(如名人網紅)勾出『財富』與『幸福』的釋義框架,而忽略了那些更為複雜的時下現象,如階級、性別等無法以『二分法』去分割討論的議題。」
網路,本應是人們為了逃避現實而暫且沉淪的桃花源,現今卻成為真實世界中的壓力來源,以傲慢之姿改寫社會主流的意識形態,為千禧世代的生活抹上一層孤寂與無奈。諷刺的是,若是讓他們斷絕與社交媒體的聯繫,他們將會感到更加孤獨。
「貧窮,是孤獨的來源。」
然而,身兼作家和語言學家的Helen Parkinson在《Please Stop Blaming The Internet For Young People's Loneliness》一文中,指出網路世界雖是孤獨生活的罪魁禍首,但我們不能忽略「貧窮」抹煞了人生中多少個快樂時光──惡劣的財政狀況,讓我們因無法跟家境富裕的友人們出遊,而被迫擠出好友行列;「租屋取代買房」的方式,逼著我們四處遷徙,導致對未來失去安全感。
因此,網路世界成為人們投靠的場域,無論是交到真正的朋友、或是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它永遠都是會一個讓年輕人宣洩壓力、填滿孤寂之心的虛擬避風港──一個人人皆能在上頭「共享信仰」的平台,即便被歸類為「虛假的社群組織」,它也將會一直為千禧世代們堅定地存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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