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進白色的棺木,和光里的里長許伊妃幫我點亮放進棺木的小夜燈。屏息躺平,她站在旁邊問我:「臨走前妳可以點一首歌喔,妳想聽哪一首?」
所以我的葬禮主題曲是張國榮的〈風繼續吹〉,聽哥哥溫柔唱著「過去多少 / 快樂記憶 / 何妨與妳 / 一起去追」陪我火化。我在棺木裡平靜且幸福的想:就這樣死掉,好像也不錯。
人家都說婚禮是一輩子一次的事,但喪禮其實才是!許伊妃說,喪禮的每個環節都應該有意義,「當然還要美!」
人家都說婚禮是一輩子一次的事,但喪禮其實才是!許伊妃說,喪禮的每個環節都應該有意義,「當然還要美!」
我們就是一群沒規距的「專業家屬」
年紀輕輕就已經累積十年喪葬經驗,許伊妃在業界有聽過一句話:「儀式都是給不肖的子孫做的。」她右手戴觀世音、左手掛十字架,不是無神論、也不是存心反抗禮教,只是疑惑:「最後一次奉茶、最後一次淨身、最後一次更衣,為什麼這些事你都等到祂走了你才做?」
說穿了,這些供奉都是為了緩解生者的失親之痛,但敬神跟喪葬都不該流於形式,那些三牲四果、拜飯後直接倒掉食材,看在許伊妃眼裡特別痛心,她知道天人永隔的悲傷,一定有其他方式可以抒發。
成立「和光里」,是期許自己不怕異樣眼光,在業內變成「沒規矩」的叛逆特例:不誦經燒紙錢、不披麻帶孝;所謂的美,是秉持環境、安靜、乾淨的原則,把過去葬禮的浪費減到最低。取而代之的,是認真花時間和家屬相處,了解往生者的喜好和習慣,把最後的送行辦得溫馨難忘。「因為我不想當殯葬業者,我只想要當專業的家屬。」
成立「和光里」,是期許自己不怕異樣眼光,在業內變成「沒規矩」的叛逆特例:不誦經燒紙錢、不披麻帶孝;所謂的美,是秉持環境、安靜、乾淨的原則,把過去葬禮的浪費減到最低。取而代之的,是認真花時間和家屬相處,了解往生者的喜好和習慣,把最後的送行辦得溫馨難忘。「因為我不想當殯葬業者,我只想要當專業的家屬。」
許伊妃和工作服務夥伴,除了在葬禮當天會著工作服慎重以待,平常和家屬約處理遺體安置、討論喪禮細節時,都是休閒打扮現身,「其實家屬不需要你穿西裝、拿著文件請你簽,催促你做決定挑日子。」
她說,讓家屬慢慢接受親人走了,不是一條龍把所有的事做完,反而是讓他們一起參與所有的過程:跟家屬討論要挑什麼款式的棺木、陪他們去簽死亡登記除戶,不必趕良辰吉時推去火化,而是多安排一點時間,對儀容說說話。
許願「理想婚禮」,當然也可以天馬行空「最讚葬禮」
「我們現在有影片有照片,隨時隨地開來在手機看,為什麼要執著把骨灰放進骨灰塔裡?」推行科技保存記憶,伊妃還從日本引進有可愛花紋的小骨灰罐,火化完只取少量保存,不用買納骨塔的位置、不執著風水,給你放在家裡的任何地方。「有一次去拜訪之前的客戶,我進他家就問:骨灰罐去哪了?他說,我剛剛去陽台看書,就順便把它帶過去了。」
可愛的骨灰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毫無顧忌的把生死當成日常話題,隨時掛在心上想一想,要走得盡可能沒有遺憾,最重要就是對自己誠實:和解所有的在意、化解所有的疑惑。曾經惡劣的母女關係,是伊妃過去的傷口,她說改變一切的秘訣是:「想像她死了。」
有一次和媽媽吵完架,甩上車門看媽媽的車越來越遠,喪葬經驗讓伊妃腦內瞬間上演車禍小劇場,她趕緊掏出手機傳訊跟媽媽道歉。「太難說永遠不要生氣啦,但最後要傳訊息說,媽媽對不起剛剛對妳兇,小心開車,愛你喔。」
毫無顧忌的把生死當成日常話題,隨時掛在心上想一想,要走得盡可能沒有遺憾,最重要就是對自己誠實:和解所有的在意、化解所有的疑惑。曾經惡劣的母女關係,是伊妃過去的傷口,她說改變一切的秘訣是:「想像她死了。」
有一次和媽媽吵完架,甩上車門看媽媽的車越來越遠,喪葬經驗讓伊妃腦內瞬間上演車禍小劇場,她趕緊掏出手機傳訊跟媽媽道歉。「太難說永遠不要生氣啦,但最後要傳訊息說,媽媽對不起剛剛對妳兇,小心開車,愛你喔。」
「和光里」在喪葬儀式外,也希望大家都能進行一次「生前告別體驗」,躺進棺材,體驗火化,練習死亡。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世界再次明亮,熟悉的面孔在心裡也變得更加親密。
真正帶來撫慰的,不是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碰,讓你誠惶誠恐的儀式禮教;是你真心實意,一邊想念他,一邊親自安排親友他喜愛的所有儀式細節。同時也仔細想一想,你以後希望親友用什麼樣的方式想念你?
充滿粉紅泡泡的許願「理想的婚禮」,當然也可以天馬行空「最讚的葬禮」。伊妃說她死後不發訃文,讓親友收電影票,因為告別式要辦在電影院,入場領爆米花和一捲衛生紙。影廳播映她生前所有影片,讓親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慶祝曾經在一起的時光,就是最美的告別。
和光里
地址:台北市中山區中山北路二段116巷10號
電話:02-2776-3998
營業時間:週一~週五,10:00-17:00
Cover Art Design : Cha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