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重慶到處都是霧濛濛的,天空是灰色的,雲也是灰色的,連空氣都浮動著一層細密的水汽,給人的感覺特別壓抑。
我坐在去鯨魚家的車上的時候,一直都覺得胸口悶得慌,想打開車窗透透氣,但是一會兒外面的水霧就把我的眼鏡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心情也很複雜,難過和憤怒交織,想哭也沒有那種情緒。
鯨魚早早就在家裡等著我了,聽見我敲門,她打開門以後雙手交叉的放在自己的腹部,穿著兩件不同質感的黑色拼接毛衣和黑色的襯衫,外加黑色的長裙和打底襪,看上去就像一個忠誠的山本耀司信徒。我看著她的臉,眼睛上有細密的血絲,眼神黯淡,看起來這兩天也沒怎麼睡好。她好像是知道我要說什麼,進了屋子以後坐在沙發的邊上一言不發,好像是在等待著我發問。我看著蘇鯨魚,她那雙一直清澈的眼睛現在是灰濛濛的,坐在那裡姿勢和往常沒有區別,卻讓人覺得像一具被剪斷了吊線的木偶。
我見她面容憔悴,有些許心軟。本來堵在心裡面的情緒像洩氣的氣球焉了一大半。我和她坐在沙發的兩邊,屋子裡靜悄悄的,甚至挪動一下屁股都能聽見皮質沙發的吱吱聲。
我朝她那邊挪了挪,把她的手握在手裡,手很冰涼。然後看著她的臉用另一隻手的大拇指摩挲著她的臉問道:「魚兒,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她耷拉著眼皮,點點頭輕聲道了一聲:「嗯。」
「你是去上海見別人了,是嗎?」我說。
鯨魚點點頭說:「嗯。」
我又問:「你和他什麼關係?為什麼我都連著見到他三次了。」
鯨魚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很久都沒有說話。我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是卻能感覺到她整個人的情緒都變得沉默悲傷起來,無形的從她的身上流淌開來,像是冰冷的潮水。我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問了什麼忌諱莫深的問題。做錯了什麼。
我忽然覺得有點手足無措,兩個人就這麼坐著。
忽然她用很小很小的分貝對我說:「對不起。」
聲音很小,但是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特別的清晰。然後我感覺到她的身體開始輕微的抖動,幾顆溫熱的水滴啪嗒啪嗒的掉在我的手背上。她輕輕抽了抽鼻子,開始啜泣。我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哭,但是我總覺得我該做點什麼。
我伸出雙手,手在顫抖,像是鐵被磁石吸過去,我的手貼在鯨魚的背後。
鯨魚身上淡淡的香氣籠罩著我,我覺得鯨魚的身體是那麼柔軟,軟得可以融化到空氣裡面,我用力捏一捏,她就變成了一個很小很小的人兒,可以放在我的口袋裡,跟著我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你是去上海見別人了,是嗎?」我說。
鯨魚點點頭說:「嗯。」
我又問:「你和他什麼關係?為什麼我都連著見到他三次了。」
鯨魚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很久都沒有說話。我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是卻能感覺到她整個人的情緒都變得沉默悲傷起來,無形的從她的身上流淌開來,像是冰冷的潮水。我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問了什麼忌諱莫深的問題。做錯了什麼。
我忽然覺得有點手足無措,兩個人就這麼坐著。
忽然她用很小很小的分貝對我說:「對不起。」
聲音很小,但是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特別的清晰。然後我感覺到她的身體開始輕微的抖動,幾顆溫熱的水滴啪嗒啪嗒的掉在我的手背上。她輕輕抽了抽鼻子,開始啜泣。我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哭,但是我總覺得我該做點什麼。
我伸出雙手,手在顫抖,像是鐵被磁石吸過去,我的手貼在鯨魚的背後。
鯨魚身上淡淡的香氣籠罩著我,我覺得鯨魚的身體是那麼柔軟,軟得可以融化到空氣裡面,我用力捏一捏,她就變成了一個很小很小的人兒,可以放在我的口袋裡,跟著我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壓制了太久的悲傷猛地沖了出來,她緊緊地抱住了我,淚水唰地流下。
這一瞬間很短,又像是無比漫長。在我的回憶中那時候我回想起一幕幕往事,在記憶裡面,我抱著蘇鯨魚,像是流水中的礁石。
我見不得她哭,安撫了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自己的情緒。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然後對我說:「我知道你想要問我什麼。」她眼睛眨了眨,然後又看向窗外接著說:「我本來真的不打算給你講,就想讓這些事情爛在我的心裡。但是在我說之前,我很想告訴你,我對你是真的喜歡。」
然後她從桌上的萬寶路煙盒子裡抽出一支香煙,沙發邊的燈光照在她的頭頂,煙遮住了她的半張臉。我沒有坐在她的身邊了,站起身來在客廳來回的踱步,等著她接著說。
「那個你在上海見到的男的,是我深圳的同事,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我去深圳上班,我就是在深圳的第二個月認識的他。」
我點點頭說,記得。
「我剛剛入職的時候,只是一個普通的專員,但是他有一次來我們辦公室辦事,我和他對接以後,他就經常在微信上聯繫我,和我聊天。跟我表露好感,我其實很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一直都拒絕他。因為,我其實不喜歡他。」
鯨魚抽完一根煙馬上又拿起來一根。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我拒絕他以後,我負責的專案工作總是屢屢受挫,談好的客戶都選擇了和其他同事合作。我一個人在深圳,當時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好。一度瀕臨崩潰,這就是為什麼,在那期間我們好幾個月都沒有聯繫的原因。」
「後來呢?」我問道。
「後來,我一直三個月都沒有完成我的工作績效指標,面臨被開除的處境。你知道我當時為了這份工作有多拼,我準備了很久的面試才得到的那份工作。我幾乎天天加班,但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項目總是黃掉。後來他在微信上找我,說是可以給我幾個專案和客戶。我以為他是給我開玩笑,沒想到第二天他真的幫我簽了一個大項目,直接完成了我半年的業績。我很感謝他。」鯨魚說。
我沒有說話,鯨魚說到這裡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組織語言。
像是壓抑在心裡很久的秘密終於可以說出來,鯨魚又點起了一支煙,她抽煙很快,頻繁地猛吸,她看上去像餓了五天而眼前唯一的食物就是煙,又拿起一根。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我拒絕他以後,我負責的專案工作總是屢屢受挫,談好的客戶都選擇了和其他同事合作。我一個人在深圳,當時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好。一度瀕臨崩潰,這就是為什麼,在那期間我們好幾個月都沒有聯繫的原因。」
「後來呢?」我問道。
「後來,我一直三個月都沒有完成我的工作績效指標,面臨被開除的處境。你知道我當時為了這份工作有多拼,我準備了很久的面試才得到的那份工作。我幾乎天天加班,但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項目總是黃掉。後來他在微信上找我,說是可以給我幾個專案和客戶。我以為他是給我開玩笑,沒想到第二天他真的幫我簽了一個大項目,直接完成了我半年的業績。我很感謝他。」鯨魚說。
我沒有說話,鯨魚說到這裡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組織語言。
像是壓抑在心裡很久的秘密終於可以說出來,鯨魚又點起了一支煙,她抽煙很快,頻繁地猛吸,她看上去像餓了五天而眼前唯一的食物就是煙,又拿起一根。
「就在19年初的時候,我爸爸的生意合夥人跑了,虧了3百多萬,法院的傳票寄到家裡面來,如果不還上錢,家裡什麼都要被強制執行拍賣,我把自己的錢都轉給了爸爸媽媽,最後一度要賣掉房子還債。我和爸爸視頻的時候,看見他的頭髮都白了。我特別心疼,但是我卻又幫不上任何的忙。那幾天我狀態很不好,他看見以後就問我,我只是說家裡出了點事情。後來沒有想到他真的給我帶了幾個上百萬的項目,讓我賺錢。我甚至有一點感激他。我想這樣的滋味,你應該也懂。」
鯨魚看著我,我聽見她這麼說,腦海裡浮現出讀書的時候家裡人重病住ICU一天兩三萬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的無力感。長長歎了一口氣。
「我本來只是想簡單的請他吃一頓飯表達謝意,我們在深圳南山附近的一個餐廳吃完飯以後,他邀請我一起去酒吧喝點酒。我再三推脫不過他,最後還是和他一起去了。很多事情我都記不得了,那天沒喝多少我就醉了。我只記得他說要送我回家,我迷迷糊糊的上了他的車,在他的車上睡著了。後來醒來...」鯨魚說到這裡戛然而止,但是我就算猜我也猜到是什麼劇情。
她不敢再看我,把頭低著,一直看著自己的膝蓋。
我心裡很難受,一陣陣寒意從腳底湧上來,但是又像是自虐一般想要聽她講完。我說,那然後呢?
鯨魚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她說:「我不想說了,你不會喜歡聽的。」
我說,你如果不說,我會一直都想,敏感多疑。
鯨魚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接著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他的家裡,在他的房間裡。我很害怕,但是不知道怎麼辦。」
我心都涼了半截,雖然猜到了,但是沒想到是真的。
「他早就醒過來了,見我醒來以後,坐在房間的椅子上沒有說話。我當時很生氣,一度想報警。但是他說,他很喜歡我,從第一眼看見我就很喜歡,昨天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自己。後來我知道,原來他是我們集團大股東的兒子,我接觸的客戶,全是他們公司的。我一直都沒有答應他,但是他那天一直給我道歉,再三的道歉。我也沒有想要把他怎麼辦。我一個人在深圳什麼都不懂。去報警嗎?我當時已經想不清楚了。」鯨魚說完以後,像是被卸去了力氣,無力的窩在了沙發裡。
我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離她很遠,我覺得腦子發熱眩暈,心裡更是說不出的難受滋味。這種新聞見過看過聽說過,但是我從來都沒想過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鯨魚又說:「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想過要做什麼。如果說只是讓他睡了而作為報答,那我也認了。」
鯨魚說到這裡,她看著我說:「你會覺得我很噁心嗎?」
我說,你如果不說,我會一直都想,敏感多疑。
鯨魚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接著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他的家裡,在他的房間裡。我很害怕,但是不知道怎麼辦。」
我心都涼了半截,雖然猜到了,但是沒想到是真的。
「他早就醒過來了,見我醒來以後,坐在房間的椅子上沒有說話。我當時很生氣,一度想報警。但是他說,他很喜歡我,從第一眼看見我就很喜歡,昨天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自己。後來我知道,原來他是我們集團大股東的兒子,我接觸的客戶,全是他們公司的。我一直都沒有答應他,但是他那天一直給我道歉,再三的道歉。我也沒有想要把他怎麼辦。我一個人在深圳什麼都不懂。去報警嗎?我當時已經想不清楚了。」鯨魚說完以後,像是被卸去了力氣,無力的窩在了沙發裡。
我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離她很遠,我覺得腦子發熱眩暈,心裡更是說不出的難受滋味。這種新聞見過看過聽說過,但是我從來都沒想過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鯨魚又說:「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想過要做什麼。如果說只是讓他睡了而作為報答,那我也認了。」
鯨魚說到這裡,她看著我說:「你會覺得我很噁心嗎?」
我搖搖頭,我沒有覺得她做得有什麼不對,心情很複雜,世界上找不出任何的一個詞語形容我的心情。換做我會怎麼辦?如果我家裡遇見滅頂之災,我估計什麼都做的出來。
「可是就算那幾個項目幾十萬的提成,對我來說也是杯水車薪。我在深圳過得很難,一個人住在離公司很遠的小屋子裡。他自從那件事之後就一直很關心我,也送過我回家。他問我怎麼會賺了那麼多還住在這種地方?我苦笑,我壓力太大了,在那邊也沒什麼朋友。在一次晚上下班喝酒後我什麼都給他講了,他說,不就是兩百多萬的事情嗎?我可以幫你。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他說我借給你,你慢慢還給我。沒有想到,他真的給我打了260萬。」
我說,「那你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一句話都沒給我講?」
鯨魚說,「我給你說了,有什麼用嗎?」
一種奇怪的自卑和無力忽然灌滿了我的整個身體。我自嘲的苦笑搖搖頭。錢真的是個好東西啊,什麼都買得到。
外面的天有點黑了,今晚會下雨嗎我想。
我甚至覺得這是我能和鯨魚在一起呼吸同樣空氣的最後一晚,這是我和她呆在同一個屋簷下說話聊天能看到深邃的黑夜和佈滿了星星的天空的最後一晚。同時,我覺得心裡某個地方開始鬆動了,裂了一個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