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英雄有關的影劇作品，命題多是聚焦「天命」和「自由意志」的兩難。
近期熱門電影《Thor: Love and Thunder》的主角雷神索爾，成長脈絡是一個正規英雄套路，從叛逆自傲的阿斯嘉皇太子被打入凡間，學習放下身段同理他人，學習成為一個王，這是他的天命，但扛下維護蒼生的天命，勢必得放棄自己想做的事，或是深愛的人。
不過，這篇文章想要談的不是索爾，而是他的弟弟洛基（Loki），我是一向很喜歡反派的人。
洛基，一個想當王卻當不成的反派角色
反派角色的洛基，性格變化多端，初期還是一個到處興風作浪、滿腦子壞水的惡作劇之神。
擁有不討喜的狡猾性格，又喜歡扯別人後腿，洛基依然讓觀眾感到喜歡，是因編劇後期漸漸發展這個角色脆弱和不安全感的一面，洛基到處傷害別人、老是想要當王的根源，不過是掩蓋童年不被父母肯定、活在優秀兄長之下的自卑心理。
每個壞人都是心理受傷的人，該論點已被諸多心理學專家談過百次，這邊不再詳述，我想說的是這幾天觀賞《洛基》影集和《洛基，和洛基以外的》這本書，驚覺洛基這個角色所能延伸的思考，可能遠超過「壞人是受傷的人」這個基本概念。
漫威影集《洛基》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幕，洛基無意間窺見天機，看到自己未來被薩諾斯殺死的場景，得知自己在「現世宇宙」的設定，是通過興風作浪來逼使每一位主角拯救世界，讓他們在解決「洛基所引發出的災難」後，變成被人類仰望的復仇者聯盟。
鏡頭照到洛基的臉，一臉不可置信、不想接受，卻隱約自認「好像真是這樣」的複雜神情，身為觀眾的我都能共感洛基的悲愴，心想太慘了，他的自我（肉身）想要追求的東西，不是他的本我（靈魂）想要體驗的主題。
一個汲汲營營追求當王者的人，竟然發現自身主題是「犧牲小我（成為反派）」，洛基必須成全別人當王，明白再怎麼努力都比不上哥哥，意識到武力體能不如人，還要接受孤獨赴死，世人皆無法看見他為世界貢獻的努力。
倘若心甘情願倒還好，可重點是心有不甘，但凡遇到不被肯定、無法成為主角，就容易有怨天尤人的心理，於是就繼續帶著怨念作亂，然後再度被英雄們打倒，接著繼續怨天尤人，繼續作亂，繼續被打趴，變成猶如情緒黑洞般的輪迴。
洛基追求的當王，是填補情緒匱乏
我對洛基的觀察，是他在面對天命和自由意志的衝突下，是如何學習在我覺察、轉換思考，並發現他向來以為的自由意志，根本不是「真正的自由意志」。
倘若洛基的天命就是「襯托王者的人」，那麼他願意嗎？
再來，誰說成為王者背後的人就不是英雄？我們對英雄的定義是否太狹隘？
襯托王者，本身就有一種「成全與接受」的人生主題在其中，致使洛基自小就在高壓的、不被看見的環境裡成長，養成其變化多端、眼觀四方的特質，這恰恰是他「融入環境」習得的生存法則，某程度是一種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接受」。
正因接受這個環境，他會想出一套因地制宜的求生術。
甚至，加入 TVA 時間管理變異局，本身高度的適應力和變化性，洛基很快就捕捉到別人看不見的盲點，用他的獨特想法修復破壞的時間序，並在解決任務的期間探索自己的優勢跟心魔，畢竟劇中他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不管是內在層面，還是真正遭遇的敵人（變體的自己）
我很喜歡洛基在意識到沒有阿斯嘉頭銜、沒有魔法、沒有頭盔的自己，依然是一個有價值的人之後，他真正望見想要當王的心理，原來不是多麼想統治世界、多麽想解放人類，是源於對原生家庭的不諒解。
他明白自己是一個渴望被愛的孩子，其缺陷不是他的腹黑與惡作劇，不是他想當王卻老是當不成的勝負欲，是他無法消化與家人的糾葛。
你認同一個想法
但你做出來，怎麼會是另件事？
洛基展示的成長曲線，令我想到女神作家成英姝和靈媒央央最常問的一句話：
「妳以為妳想要這個，但這真的是妳內在想要的嗎？」
洛基想要當王者，找一堆統治世界、解放他人的理由，諷刺地是他深信不疑，可是倘若擁有解放他人的正念，這就與洛基四處傷害別人背道而馳，洛基的行為和他的言論完全對不上，長年觀察他的探員莫比烏斯告訴洛基：「你就是在傷害他人，這不過是在逃避。」
他的靈魂根本不想當王，他追求當王，是追求他在父母那裡得不到的肯定，他追求的不是天命，只是情感匱乏。
洛基有一句台詞：「自由意志是人類最大的謊言。」
我是認同的，一個人倘若不清楚自己是誰，不清楚自己所作所為的矛盾，那麼一切的自由意志，充其量是外部環境、主流思潮、古人書籍帶給你的價值觀，倘若你沒有消化，沒有反思自己的人生，全部把理論跟主義照單全收，那麽這樣的自由意志，就是自我陶醉的謊言，因為你是你，名人是名人，適合名人的做法，不見得適合你。
誠如最初的洛基，他的魔法全部是投射他人的思維，但母親早已一眼看穿：「你最不懂的就是自己。」
後來，洛基明白自己想追逐的天命，根本是他從外部環境投射出來的產物，他才終於認真思考自己「真正的想要」。
你相信和認同一個想法，那是一回事。
唯獨你把自己變成這個想法，你的行動本身才是真正自由意志的表述，否則就和前期洛基一樣，嘴上想當王者解放人類，行為卻總是幹著傷害人類的事，不過逃避爾爾。
現在來問你們：你們嘴上說的道理跟各種主義，比方愛是尊重，臣服順流，你們的「行動」是怎麼做的？
你們真的認同自己講的東西嗎？
如果行動跟嘴巴對不上，就別自由意志自由意志呱呱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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