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幾歲的我和鯨魚坐從上海浦東回重慶的波音飛機上,深夜的飛機的舷窗外都是陰翳的雲。只能看見指示燈閃閃發亮。鯨魚在一旁捧著一本梭羅的《瓦爾登湖》仔細翻閱。書的邊角都已經被翻閱出來了褶皺,她說她緊張或者是心情激動的時候就會看看這本書,看完之後就會覺得心情異常的寧靜。
我說,你現在激動什麼。
鯨魚說,明天就要和你去見你媽媽了我能不激動嗎?我這還是第一次見男方的家長呢!
我說,這種事情還是只有一次最好,可惜...... 我欲言又止。本來想說要是也能讓我爸爸見見你就好了,他一定很開心我竟然能找到這麼好看的女朋友回來。但是想著這個話題有一些傷感,不想破壞鯨魚喜悅的心情。
但是和我一起長大的鯨魚對我的所有事情都瞭如指掌,她知道我是單親家庭,對此我還問過她真的不介意嗎?她微笑半開玩笑安慰道,那你以後負擔多小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她看見我忽然黯淡的神情,把書合起來放在小桌板上。然後把手伸過來,緊緊抓住了我的手。我驚訝於她嬌小柔軟的手竟然力氣這麼大,她手心的溫度通過她的肌膚源源不斷的向我的身體裡湧來。一瞬間我就從傷感的情緒中抽離了出來。
接著,她側過身子,用很溫和的眼神看著我的臉,她唇齒輕啟,溫柔的對我講,不要難過,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還記得 18 歲的時候我給你說的話嗎?苦難是財富,老天爺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它雖然帶走了你的至親,但是不是把我也送給你了嗎?只要你願意,以後我們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我還沒有習慣和鯨魚在一起的角色,我脫口而出,那我們是什麼?
鯨魚把嘴巴湊近我的耳朵邊上,用只能被我聽到的聲音很仔細地說了三個字:你老婆。
一個人的心跳在一瞬間能跳得有多快,那一秒鐘我深有體會。我覺得我的心就像現在的飛機一樣,忽然從上萬米的高空俯衝向重慶的叢山峻嶺。這是我聽過鯨魚說得最鄭重其事的一句話,以至於現在回想起來依然如同餘音繞樑,在我的腦海中清晰可見。小鯨魚的手像是生了根一樣緊緊地握住我,牢牢地長在我的手心裡紋絲不動。只有那三個字沉重無比的壓在了我心上。這時候我的腦子裡其實一片空白,像是懸在飛機外的半空中一樣,只有呼啦啦的氣流在裡面橫衝直撞卻毫無意識。
這三個字忽然就讓我沒有了還手之力,我像是被鯨魚拆穿了謊言一樣覺得又委屈又無力。
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嘩嘩的掉下來。但是我還是努力的平靜下來情緒,也不知道說什麼。我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摩挲著鯨魚的手背,追著她的眼睛說:「謝謝你。魚兒。」覺得心裡某個地方隱隱硌得生疼。
我還沒有習慣和鯨魚在一起的角色,我脫口而出,那我們是什麼?
鯨魚把嘴巴湊近我的耳朵邊上,用只能被我聽到的聲音很仔細地說了三個字:你老婆。
一個人的心跳在一瞬間能跳得有多快,那一秒鐘我深有體會。我覺得我的心就像現在的飛機一樣,忽然從上萬米的高空俯衝向重慶的叢山峻嶺。這是我聽過鯨魚說得最鄭重其事的一句話,以至於現在回想起來依然如同餘音繞樑,在我的腦海中清晰可見。小鯨魚的手像是生了根一樣緊緊地握住我,牢牢地長在我的手心裡紋絲不動。只有那三個字沉重無比的壓在了我心上。這時候我的腦子裡其實一片空白,像是懸在飛機外的半空中一樣,只有呼啦啦的氣流在裡面橫衝直撞卻毫無意識。
這三個字忽然就讓我沒有了還手之力,我像是被鯨魚拆穿了謊言一樣覺得又委屈又無力。
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嘩嘩的掉下來。但是我還是努力的平靜下來情緒,也不知道說什麼。我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摩挲著鯨魚的手背,追著她的眼睛說:「謝謝你。魚兒。」覺得心裡某個地方隱隱硌得生疼。
雖然我什麼都沒有表示,甚至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好像什麼都沒有想,但是,我還是不得不承認,在那一刻我還是有想哭的感覺。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想過,為什麼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要對我這麼好。我這個人對於別人的慈悲和恩惠都一向看作是施捨。因為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真正體會過被愛被需要的感覺,所以每當有人對我好的時候,我就會豎起渾身的尖刺,或者是想要跑得遠遠的。我又不知道我能為鯨魚做點什麼。可是我能為她做什麼呢?我的惴惴不安恰恰是因為,在當下的年紀,我真的什麼都給不了她。
想著想著,飛機上的空姐就開始提示乘客收起桌板,我們即將降落在江北機場。我轉過頭,趁著鯨魚收拾東西的間隙,對著窗戶輕輕抹了一下眼睛。然後轉移話題道,我們終於回來了。感覺離開重慶都快半年了一樣。當我又再一次拉著行李站在 T3 的候車台時,我給鯨魚說,你還記得之前我從南京回來的時候,我就是站在這個地方給你發的消息。那時候你讓我去你家。我是真的想不到,有一天我又站在這個地方還是去你家,只是所有一切都變得物是人非了。
鯨魚笑嘻嘻地說,是啊,當時我只是想讓你來安慰安慰你,結果沒想到啊,現在竟然上了你的賊船了。
我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說,那之前是你自己要勾引我的,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
鯨魚說,我一向做事情都不後悔,一魚做事一魚當。
2018 年,我站在江北機場孑然一身,心情破碎不堪。我覺得我失去了一切,莫名其妙去找到了鯨魚。可是沒有想到,當我再一次出現在這裡,竟然是和鯨魚在一起,我依然什麼都沒有,卻好像什麼都有了,命運總是如此的戲謔無常。
我們攔了一輛出租車,很快就回到了家裡。回到家裡我們一頭栽倒在沙發上,長途奔波讓我們顯得很疲憊。合上眼睛不知不覺就沉浸在這沈寂之中了。良久,我驀然回想起鯨魚去上海之前在這裡的場景,她正對著我,悄無聲息一件件悉悉索索地脫去自己衣服的場景。
那時候都還是夏季末,重慶的天氣依然炎熱,窗外焦躁淒迷的蟬鳴綿延不絕。鯨魚走到身前眼睛裡的悲傷歷歷可見。
好一會,我都一直這樣一動不動地沉在沙發裡回憶當時的場景。我和她相處的很多細節我都逐漸淡忘了,但是那時候的情景竟然紛至沓來的浮現在我的腦海裡。我到現在都沒搞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定不是因為情慾,因為我明明覺得那時的她看起來很淒楚。我覺得她有什麼難言之隱,但是我也不好問她。
2018 年,我站在江北機場孑然一身,心情破碎不堪。我覺得我失去了一切,莫名其妙去找到了鯨魚。可是沒有想到,當我再一次出現在這裡,竟然是和鯨魚在一起,我依然什麼都沒有,卻好像什麼都有了,命運總是如此的戲謔無常。
我們攔了一輛出租車,很快就回到了家裡。回到家裡我們一頭栽倒在沙發上,長途奔波讓我們顯得很疲憊。合上眼睛不知不覺就沉浸在這沈寂之中了。良久,我驀然回想起鯨魚去上海之前在這裡的場景,她正對著我,悄無聲息一件件悉悉索索地脫去自己衣服的場景。
那時候都還是夏季末,重慶的天氣依然炎熱,窗外焦躁淒迷的蟬鳴綿延不絕。鯨魚走到身前眼睛裡的悲傷歷歷可見。
好一會,我都一直這樣一動不動地沉在沙發裡回憶當時的場景。我和她相處的很多細節我都逐漸淡忘了,但是那時候的情景竟然紛至沓來的浮現在我的腦海裡。我到現在都沒搞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定不是因為情慾,因為我明明覺得那時的她看起來很淒楚。我覺得她有什麼難言之隱,但是我也不好問她。
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想著那天的事情入了神,連鯨魚什麼時候起身去收拾東西我都沒聽見。當我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鯨魚早就換上了另一身衣服,坐在了我沙發對面,看著手機。我疑心自己像是在做夢,我輕輕喚了一聲,魚兒?
鯨魚說,你可真能睡,我們回來你倒頭就睡著了。是不是昨晚真的累到了。她一語雙關,把昨晚的聲音拉得很長。
看見這麼活潑的她,和我剛才回想起的她確實判若兩人,我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了。
接著,鯨魚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轉了兩圈,她說,你說我明天去見阿姨穿這條裙子行不行?會不會浮誇。她換上了一條很淑女的白色長裙,襯上她潔白的膚色剛剛好。我說,好啊,這條裙子好淑女哦,我媽就不喜歡那種看起來很妖豔的女的。
「你說兒豁。」鯨魚說。(註「兒豁」=真的,強調自己沒有騙人的用語)
「兒豁。」我說。
當我們用重慶人發誓的語言完成了交流以後,鯨魚才算信了我。她走到沙發上挨著我坐下,把腦袋靠了過來。我輕輕摟著她的肩膀,於是她就順勢把頭靠在我的肩上。她的鼻尖貼著我的脖子,溫熱的呼吸柔順地打在我的皮膚上,我輕輕抱著她,覺得心裡前所未有的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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