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樂在香港有一個稱號,叫做「不能黑的巨星」。
外界皆知古天樂行善不留名,幫助弱勢家庭、四處蓋學校,聽見哪個明星經濟拮据,一律仗義相助,許多資深藝人承認在窮困潦倒之際都接受過他的金援。
江湖傳言拍影劇要找金主,可以找古天樂,他重視香港影劇產業的振興,鐵定會投資,儘管不知事實真假,卻想見古天樂慷慨助人的形象早已不知不覺傳遍兩岸三地。
但是,這個人人所知的「不能黑巨星」卻有著外界難以想像的「黑歷史」,古天樂谷底爬升的真實人生,比他演過的警匪電影都精彩。
與一個資深製片人聊天,閱遍許多明星,他有感而發向我表示:「創作,天賦是第一門檻,努力則是延續天賦的關鍵,但『天賦』依然是最重要的。」
有些人的靈感宛如神賜般源源不絕、擁有豐沛創作動能;有些人的文字和表演渲染力道極強,不需要華美詞藻就能擊中人心;有些人天生有觀眾緣,和他長相不見有多大關聯,畢竟長得帥生得美,整體觀感給人厭膩俗氣的大有人在。
外界都說古天樂是天生明星,底子其來有自,他的父親高峰(原名古振光)就是粵劇演員,對娛樂圈厭倦,轉行當商人,古天樂從小在小康家庭長大,外型生得俊朗,常被說有表演天份,他是擁有天賦的。
青少年時期的古天樂平生無大志,讀書成績差強人意, 15 歲就和家人說想出外工作見世面,做過多份工作如搬運工人、保全、快餐店員,印象最深是在酒樓洗碗,第一天上班就被分配洗蛇。
打工期間,古天樂不乏聽到客人或同事建議,你長得這麼帥,不如去當演員,古天樂對演戲毫無興趣及渴望,他不喜歡在幕前表演,不喜歡露臉;他最討厭的分手理由,就是別人說他帥,讓他對做明星更排斥了。
一個人沒有明確方向,不見得是壞事,代表這個人不喜歡被定義,擁有無限發展自我的可能性。然而,這種特質在年輕時若沒有相當的智慧去判斷和節制,就容易近墨者黑、被外部環境影響,終至犯下難以彌補的錯誤。
20 歲時,古天樂認識一群不務正業的朋友,參與一宗海港城廁所搶劫案,那時他負責把風,被抓後因重義氣、扛下所有刑責,被法院判刑一年。
入獄前,古天樂拜託兄弟照顧當時女友,事後被告知兄弟和女友在聖誕節牽手交往。他氣到控制不住情緒,成天在牢裡找人打架,每打一次,刑期多加一個月,原本刑期從一年多變成兩年。
監獄坐牢的兩年,是古天樂思想與性格的重大革變期。
古天樂在自傳《尋樂記》回憶,地下世界就像吃人社會:「龍蛇混雜,和娛樂圈一個樣,有各自的規則,愚蠢的人被人利用,聰明的人隨便講一句話,就可以造成下面翻雲覆雨。」
「敢打架的人,就會有好多人奉承,你以為這個人很威風,等到差不多要出關,他們會開始收斂,很怕打架刑期再增加。這時候有趣了,他們變得不好過,因為就會有人踩他,知道他不敢反擊。」
古天樂在獄中學會一件事,永遠不要狗眼看人低,時運是變化萬千,你不會知道自己在風光之時嘲弄別人、說人小話的此刻,都是在替未來的你自掘墳墓,為跌落深不見底的黑暗做準備。
做人,到底是要善良與慈悲,當你有權有勢的時候,你要做的始終是幫助與提攜後輩、不是忙著踐踏與打壓後輩,風水輪流轉,到底是千年下來的古人智慧。
殘酷的是,善良與謹慎,在慾望橫流的地下社會裡是沒屁用的。
古天樂說,救他的是宗教信仰。
「我在監獄裡最大支柱是耶穌基督,偶爾禮拜六、禮拜天會去上課,有次被一個人感動,那是一個 70 歲的修女,每次和我說話,我明明都還沒哭,她都說到自己先哭了。」
修女時常對他念叨,阿樂呀,人生會有不同挫敗,只要有勇氣,肯面對,肯努力,你會再次站起來。
「我的內心不停地翻滾,不僅是因為她的話,更是為她心疼我所落下的淚,她是掏心房來救我,我知道如果再不清楚自己是誰,我真的不是人,缺點硬著頭皮都要改掉,她影響了我的一生。」
成名後,古天樂遇到朋友做錯事,他會把修女的話拿出來碎念一番,自豪出獄後做任何事都拼命跟努力,希望有天在街頭碰到老修女時,終於能抬頭挺胸地說,自己沒有令她失望。
出獄後,古天樂自知有案底,沒有選擇權,早期被自己不屑一顧的外貌和表演成為謀職武器,他在模特兒經紀公司上班、兼職當模特兒,被星探發掘成為演員。
命運就是這麼奇妙,遇到與靈魂天賦相符的行業,走起來莫名順風順水。
古天樂的內心始終恐懼,有別其他明星,他極其害怕走紅。
坐過牢的黑歷史,他沒有心理準備承受他人眼光,擔心改過自新的自己不被接受,「尤其做傳媒,我做什麼事情好心虛,抱著這份心虛拍戲,每天都很落寞似的。」
他僅能不斷自我勉勵,沒關係,我就是努力做,用實力讓自己重生。
仰賴本身就具有的外型與表演天賦,再加不懈鑽研演技,該來總是要來,古天樂被譽為是 TVB 後勢看漲的新人,上天終究要他成名。
有心人士立刻將古天樂的黑歷史曝光,殊不知,古天樂倒是鬆口氣,芒刺在背的污點成為他的翻身契機,他大方承認這段往事,接著繼續拍戲。
古天樂說,那段時間依然是他演藝事業低谷,儘管並沒有被劇烈輿論批鬥,外界眼光還是給他帶來不少的內心煎熬,他擔心這麼努力的自己,會因過往黑歷史被掩蓋,沒有人願意給他機會。
彼時拉他一把的,是張國榮。
1994 年,張國榮錄製吳君如和黃偉文的訪談節目,主持人問張國榮:「如果你要選一個張國榮接班人,你會選誰?」
張國榮回答:「電影方面,你們可以留意一個人,他叫古天樂。」
吳君如好奇詢問:「你和他合作過嗎?」
「沒有。」張國榮説:「我是在螢幕上看到他演戲,演得不錯,有劉德華和郭富城的綜合。」
某次周慧敏拍戲口渴,見到站在一邊的古天樂,誤認他是工作人員、請他幫忙買可樂,那時是小配角的古天樂一聲不吭、為她跑腿買東西,事後周慧敏發現對方是演員,趕緊向他道歉,古天樂謙和有禮的回應讓她印象深刻,將這件事分享給張國榮。
你的一舉一動,你有多認真,實力到哪裡,進步有多快,業界都在默默觀察。
張國榮的舉手之勞,給了古天樂提醒,假設未來和他一樣成為巨星,他要成為懂得提攜後輩、幫助弱者的人。
素未謀面的張國榮甚至將古天樂推薦給在香港地位比向華強還高的黃百鳴,古天樂重獲新生,開啟沿途開掛的谷底翻盤。
古天樂以《神雕俠侶》《天地男兒》《乾隆大帝》三部電視劇迅速走紅,尤其《神雕俠侶》的楊過形象迄今難忘, 2001 年的《尋秦記》更讓他大受歡迎,名聲家喻戶曉。
張智霖說,每次和古天樂合作都是享受,他比任何人都要求角色,也默默關注其他演員的狀態、適時給予鼓勵。
古天樂把自己皮膚曬黑,外人以為他是拓寬戲路,其實是為了下戲休息後不用卸妝,可以睡飽,隔天不用花太多時間上妝,不用浪費大家時間。
後半生古天樂風生水起的順遂之路,簡單提就好。
他將工作重心挪到電影,陸續演出《黑社會以和為貴》、《竊聽風雲》、《毒戰》等多部具有國際影響力的作品;他創立電影公司,還被推選為新任香港演藝人協會主席。
2017 年,古天樂憑《殺破狼・貪狼》獲得香港金像獎影帝,是香港地位最高男演員之一。
不少演員拍戲是為了成就自己,為了名聲,為了拿獎,為了突破,為了開心,其實都挺好;古天樂的選擇比較不一樣,他接戲目的多是為了成就別人、為了幫助別人、為了分享而來。
出道近三十年,古天樂拍過一百多部電影,其中不乏爛片。
導演杜琪峯勸他:「你這麼有天份,要少接戲。」
古天樂回答:「我拍戲的原因,是知道很多人會需要我的幫助。」
原來古天樂把賺來的錢拿去慈善,幫助偏鄉學童、街友、受虐兒童、在各地蓋學校,被笑稱是「建校狂魔」;他成立「古天樂慈善基金會」,協助貧困兒童接受教育,捐建醫療所、水窖等重要設施。
這些事他從未張揚,都是民眾爆料才曝光,媒體求證時,古天樂不願多談:「只要還有能力,就會一直做下去。」
新冠肺炎肆虐全球,員工被迫放無薪假,古天樂投資餐廳確定暫停營業,但他讓 40 多名員工放有薪假、要求管理階層不能裁員。
「除非犯什麼大錯,我盡量不裁員,不會要員工放無薪假期,現在經濟這麼差,幫一個是一個吧,我現在能力還行。」
香港因疫情出現口罩短缺現象,古天樂從全球各地購得 130 萬個口罩,經由社福機構、互助組織、宗教社區服務中心捐給全香港民眾,優先贈予長者、殘疾人士、低收入家庭、有特殊需要的小朋友及其家庭。
看到網友評論,古天樂明明演那麼多爛片,人氣卻始終不減、仍舊高產量,興許是老天爺都要幫著他一起做善事吧,抑或是製片公司看到他都把片酬都拿去慈善,找他拍影劇,自己等於間接做了善事。
連劉德華接受採訪時都感嘆,「我很少有機會面對一個人説『你真的很努力』,以前這種話都是別人跟我説,但見到古天樂,我終於找到對象説這句話。」
古天樂曾言,他清楚自己的演戲天份,但對拿獎沒什麼野心,他就是扎實往前走、再辛苦都咬牙,用自己擅長的事物去幫助別人,這是他給自己的承諾。
雖說是香港不能黑的巨星,古天樂的境遇卻是由黑轉紅,想想也是挺神奇。
他的故事,他的走紅,仿若鼓勵所有犯過錯誤的人,沒有一個黑歷史會被視為永遠的污點,主要是看你犯錯後的表現,下定決心做出改變,命運總會幫你一把,收穫也會你意想不到。
請記得谷底爬升的那天,幫助其他受傷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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