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這兩個字,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呢?
或許,你會想到遙遠的沙漠,巍峨的高山,遙遠的國度,但是山女孩 Kit 說,流浪其實是一種生活的狀態,在山上流浪是流浪,在城市裡流浪,也是一種流浪。
Kit 曾經寫過《山之間:寫給徒步者的情書》與《沒有名字的那座山》兩本關於「山」的書,分享山上生活的 IG 帳號也有 3.7 萬人追蹤,她的生活由一座又一座山,一片又一片森林組成,但是在這自由自在、令人羨慕的流浪生活底下,其實交織了大量關於人生的思索與掙扎,而這一切,或許得從幾年前 Kit 母親的故事說起。
跑步的時候,Kit 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媽媽,心中升起一股無以名狀的愧疚感,她對擁有健康的身體、雙腿毫無窒礙一步一步跑步的自己,感到深深的愧歉。
母親走後,Kit 時常想起她最後一次的旅行,那是九月楓紅的時節,媽媽在日本山間綻放春天般的笑容。
後來一段時間,Kit 喪失了跑步的動力,茫茫然地站在物是人非的空白中,動彈不得。直到有天她讀到朋友分享雪季爬山的經驗,讀到爬山做為自我療癒的一種可能,這讓她興起念頭,想往山裡走去。
「真正喜歡山,是在爬山很久以後,以前的山,多數是為媽媽而上山,想要藉由匱乏的肉體去記起某些事情。」Kit 說,「後來一直到 2018 年去美國的約翰・繆爾步道(John Muri Trail, JMT),才算是真正有勇氣直視自己的傷口,面對自身的議題,真正地為自己而走。」
越是嘗過生命苦痛的人,越能深刻懂得人生中最難能可貴的,其實都是一些簡單而純粹的快樂。
Kit 說,她認為山上最浪漫的時刻,通常不是日出展望大景,而是與生命深刻迴響的時候。2019 年,Kit 前往美國挑戰大山,和朋友約好在步道上見面。然而 Kit 在路途上遇到出乎意料的大雪,手機訊號斷聯,最後只好放棄見面的期待,且走且看。當時,Kit 的朋友已經越過三個險惡雪谷,Kit 暗自思考,按照目前迷路的情形與落後的速度,遇上朋友的機率應該是微乎其微,沒想到就在當天下午,兩人竟然在山中一條不到三十公分寬的小徑上,意外遇上了。
「遇見的瞬間我們都哭了,我知道那淚不是因為那些雪坡、那些墜落、那些路徑的崩塌;不是那幾百次急流橫渡、那些零下溪流的千次取水、那抬頭就感到絕望的迷途。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們知道自己很勇敢,我們知道是自己帶自己來到這裡。」Kit 說,「這讓我理解,生命的一切都是難的。你以為最簡單的事情,其實也是難的。光是走路。光是活著。每分每秒,我們都在勇敢。」
那「山」,是人生中險峻的課題,寒風凜冽的考驗,蜿蜒曲折的小徑。活著的每一天,無論你身在萬頭鑽動的大城市,抑或是天高地闊的大自然,我們一直都在嘗試翻越心中那座無名的山。爬山的過程便是思考與探問的梳理,敞開創傷的路徑,開放對話的空間,在一次又一次的峰迴路轉,柳暗花明間,遇上那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或許因為這樣,在山上的人們有一部分都是脆弱的。
「在山裡比較容易能看得到一個人真實的模樣。你能看到一個女生的堅強,也能看到一個男人的軟弱。」Kit 說,「如果你有一個不確定是否能走一輩子的對象,非常推薦和他兩個人進行一個長於十天的縱走,你很容易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爬山是一種綜合能力的展現,包括解決問題的靈巧,面對壓力的判斷,自我認識的深度,就像人生,爬山這種事不僅反映了一個人的生活觀,更是一件萬萬急不得的事情。
爬山,或許是一種拆解執念的活動。你被逼著要慢下來,逼著去面對自己,逼著去環顧四周,然後或許你會發現,理想生活其實不在望眼欲穿的未來,而是活生生地攤開在你眼前,無論是春色旖旎,還是嚴寒大雪,皆是人生風景。
Kit 和我們一樣,曾經遭遇挫敗,曾經體會創傷,過著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對現實時而感到憧憬,時而感到絕望。但是,後來 Kit 在《沒有名字的那座山》中寫下了這樣的句子:
「也許我們需要花更久的時間才能走完『現實』這條步道,背負更重的人生背包,往成就的巔峰邁進前,往往是更險峻的人生陡坡,但我們比誰都還努力,還堅定,每一步如此扎實。即便有時懷疑,有時猶豫,不過還好,我和你一樣,原地擦乾眼淚後,沒有選擇撤退。」
「生存縱然苦,但能在心中感到自由的人,就是流浪的人。讓我們把自由當成水一口氣飲下,敬,所有在城市裡,流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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