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屆金馬奬入圍名單公布,賈靜雯憑著《瀑布》角逐金馬影后,片中她飾演因失婚導致身心受創的職場女性「品文」,無法適應丈夫離去,加上女兒叛逆、工作不穩定,長年積累的情緒爆發,生活一步步走向失控。
賈靜雯接受 A Day Magazine 專訪,回憶整部作品拍攝歷程,她難掩對角色的心疼,說道:「品文這個人物,我認為是每個女人都會經歷過。」
「很多女人,其實不太曉得如何正視自己的情緒。」
電影《瀑布》裡頭,女主角品文因與丈夫離婚打擊至深,將近 3 年都沉浸回憶,深信丈夫會回來、試圖找尋各種理由自我安慰,後頭還出現精神病徵,繼而影響她和女兒王淨的關係。
賈靜雯分析,無法適應變化,是許多失婚婦女的寫照。
「妳以為一段關係會這樣長期穩定下去,可是巨變就是這樣發生了,老公不在,品文還得兼顧職場、照顧女兒,她沒有心思處理情緒,下意識就把事情堆積在心裡。」
為詮釋品文後期發病的神經質狀態,賈靜雯到振興醫院的精神科治療中心待一整天,和不同患者接觸,觀察他們服藥前後的行為與眼神變化。
她見到一位憂鬱者患者,平常梳著俐落頭髮、聊天時侃侃而談,情緒狀似穩定,「事後醫生告訴我,這個患者會進來治療,因爲她一憂鬱起來,是會衝動想去死、很難被攔住的。」
聽到這裡,賈靜雯曉得,她必須對品文這個角色謹慎以待。
賈靜雯坦言,身處父權社會底下,女性所扮演的角色必須完美無瑕,要是好妻子、好母親,最好還能在職場出盡風頭,「女人跟男人在這個社會的狀態就是不一樣,而且女人會自動會給自己壓力,很多事情往心裡去,壓久了難疏通,一爆發就是不可收拾。」
出道超過 20 年,賈靜雯的情感與事業都經歷一番寒徹骨,如今她婚姻幸福、有女萬事足,依然在適應和變化共存。
「成為母親就是一個很大的變化呀,每天都在變。」賈靜雯笑道。
「單身跟結婚的時候,妳多少可以留點時間給自己,但有了孩子,很難不去考慮她們,出去玩時得顧及孩子能不能去?餐點小孩能不能吃?一定是有各種不自在的,難免不太習慣,情緒就是一陣一陣。」
不過到頭來,人類終究會適應自己做出的每項選擇,從中找出解法。
「我現在偶爾會對女兒說『媽媽今天可以放假嗎?』,我覺得女人一定要找到方式去紓解,跟姐妹喝紅酒聊天,或是抽空運動,總不可能一直把情緒擺在那裡吧,這樣真的會不健康。」
另外賈靜雯堅信,哪怕成為母親或妻子,都必須清楚「自己」的重要性,不然情緒很容易受到親密的人影響。
她分享大女兒梧桐妹現在 16 歲,開始擁有自己的見解跟生活型態:「她上網時間非常久,以前我會介意,但我覺得要給女兒一點空間,她會自己去處理她的人生,我現在就是告訴她『身體是妳的,未來是妳的』,點到為止就好。」
保持適當距離,母女關係能夠呼吸,就不會輕易被彼此情緒影響,反能建立舒服的互動,賈靜雯說:「像我大女兒就會跟我分享她在玩什麼、看什麼,最近會丟給我恐怖片,我越害怕,她越想給我看。」
於是回到《瀑布》,賈靜雯察覺品文最大的問題,就是在面對變化發生時,她會不知道怎麼接納自己的情緒、不曉得如何拿捏和他者的界線,只會一昧鑽牛角尖。
「朋友與家人都會想要你好,但他們充其量做到陪伴,你還是要回歸自己身上去解決,願不願意走出黑暗,到頭來都是你自己。」
電影裡,品文早就清楚丈夫不會回頭,她緊抓往事不放的理由,不見得是多麽深愛丈夫,更多地是沒有勇氣跨出那一步,沒有底氣去面對未知,對此,賈靜雯提到:「我曾經在我書裡寫過,繩子都給你了,如果你不伸手抓,還是走不出來,你只是害怕失去控制、寧願待在原地罷了。」
「你必須要把『抓住繩子』的勇氣給自己。」賈靜雯語氣堅定。
過去已成死局,未來卻是無限,縱使未知令人感到惶恐,可正因充滿不確定性,你反而更有能力去掌握。
「大多數人會對未來感到害怕,除了它是未知,還有一點是『你還在情緒裡』,但是情緒不等於現實,你鑽牛角尖的幻想,不見得代表是真實人生的現況。」
回頭人生路途的崎嶇,賈靜雯的愛情不是沒有過跌跌撞撞,她以過來人身份給女性鼓勵:「每天給自己訂進度,比方說一天運動 10 分鐘到 30 分鐘,一步步嘗試,你漸漸會察覺到自己進步的幅度越來越大,當你明白自己正在改變,這份動力就會讓你充滿勇氣。」
不管身處哪個時代,人類早已習慣與「秩序」相依。
家庭倫理、職場規則、兩性議題,我們總能看見不同權威說法,企圖歸納一個有理可循的脈絡,宛如寫學術論文般,對任何「已成定局的事件」盡可能爬梳原因。
有的人還會進行自我投射、自行腦補,好比原生家庭、過往感情創傷、曾被別人情緒勒索云云,強調這些過去害我如此,我才是最可憐的受害者,但他們忘了,有時候你腦補出來的東西,不見得等於事情全貌。
電影《瀑布》徹底打碎我們對外來秩序的依賴性,透過一個總是執迷過去不放、搞成自己身心失調的品文一角,導演鍾孟宏試圖對每個受傷的人進行提醒:變化發生,別再想著要控制或尋找些什麼,倒不如,你也跟著改變吧。
就像訪談尾聲,賈靜雯豁達地說了一句:
「跌倒摔跤,你可以喊痛,你可以先讓自己休息,但千萬不要封閉自己。」
場地提供:君品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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