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作為一種迷人的慢性病》：我在一場雜交派對上，遇見的那些男女

車子在靠海的公路上行駛，我們在前往一場群交派對的路上。

一路上椰影搖曳，暖風徐徐，六月的南洋，空氣聞起來有海的鹹味和花的清香，燦爛陽光照進車窗，後座的高跟鞋和海上的浪花一樣閃閃發亮。

坐在駕駛座上的 L 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我們之間一直存在著玩笑性質的曖昧，但更大的成分是臭味相投的吸引。身為商人的他，做生意的這些年來交手過各式各樣的人物，更因此探看到許多光怪陸離的人間場景。

不久前，L 認識了一位定期舉辦私宅派對的男人，我一聽，好奇心大起，問他有機會可不可以帶我去見識見識，而這次六月到此地出差，剛剛巧巧碰上了一場。

雜交派對前的暖身餐會

派對前一兩週，主辦方安排了一場餐會，讓參加者先暖身認識，同時過濾掉不適合的人選。那場餐會上，我認識了三個背景各異的女人，第一個是年近四十的雪拉，和我一樣是第一次參加，她其實根本不想來，但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婚姻，於是勉強接受了丈夫的提議，期許能在一灘死水的婚姻裡攪起一點漣漪；

另一個是年輕女子羅姍，一整個晚上，她不斷地從吧台端來一整盤的 Shot，慫恿所有人一起仰頭灌下，整個人亢奮如跳跳糖般，一下黏上這群人，一下黏上那群人，大呼小叫、熱熱鬧鬧，見到男友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微笑看著她，羅姍就更起勁，拉著一個害羞的金髮女孩到男友面前，說：「Baby，你看她是不是很漂亮？」；

還有一個美麗女子娃妲，魅力四射，自信滿滿，一頭烏黑長髮垂到腰際，冶豔的香水味獨霸空氣，她如魚得水地周遊在男男女女之間，對一切的潛規則明道理瞭若指掌，主辦私底下跟我說她萬年單身，要追到她可不容易。

派對的日子到了

那場餐會後一個禮拜，我們依約前往一座靠海的宅邸。

那是一棟很美的房子，木造的建築，開放式的空間，熱帶極簡風格擺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能看見戶外泳池，再往外就是大海，吊扇在頭頂轉著，涼風習習，冷卻了一身的燥熱黏膩。依規定，一到這裡，男人就得換上泳褲，女人則得換上比基尼並穿上高跟鞋，而鞋跟規定必須要在五公分以上，為了這活動，我昨晚還特地去買了一雙新鞋。

現場都是餐會時見過的面孔，人們很快熱絡起來，侍者端上冷飲，食物鋪排上桌，有的人一派輕鬆地聊天，有的人眼露秋波、四處放電，也有的緊張兮兮地坐在沙發上喝飲料。

娃妲告訴我，一般來說，這裡旁觀或打情罵俏的人，往往比真槍實彈上場的人多，許多人不過是來放鬆聊天，或是來湊個熱鬧滿足好奇心，「妳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做，也別讓別人強迫妳做，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她向我眨眨眼，然後又翩翩飛走了。

雜交派對的壁花

夜漸漸深了，電子音樂的節拍變得深邃，氣氛進化到新的境界，人的話語和動作都顯得溫柔而朦朧起來。我端著酒和 L 像劉姥姥逛大觀園般四處走動，看見娃妲徜徉在泳池裡，一頭黑髮濕濕地貼在背上，她的大胸部明顯是整的，卻美得魅惑人心，吸引了三個男人圍繞著，每雙眼睛裡都充滿了深沉的慾望；

雪拉一個人坐在沙發角落，看起來很不自在，她的丈夫正和一名皮膚曬得黝黑發亮的女人相談甚歡，完全沒朝雪拉這裡看一眼；

羅姍又醉了，她從酒保那裡拿來一大瓶威士忌，逢人就灌，灌完後發出吵鬧的歡呼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她跑去拉上次那個金髮女子，湊上去就是一陣濕熱的舌吻，引得一群男女圍觀叫好。

突然間，我想起了作家諾拉．艾芙倫（Nora Ephron）所寫的《Wallflower at the Orgy》，此時此刻，我覺得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一朵雜交派對的壁花，眼前的情勢詭譎莫測，似乎正要迎向今晚的高潮，而我不知道自己將經歷什麼。

雜交派對上，慾望的赤裸展現

空間的溫度陡然升高了，海風帶來鹹鹹的氣味，與充斥室內的化學激素溫柔纏繞，蠟燭安靜地燃燒，蠟一滴滴融化滴落，如男女的身軀般柔軟溫熱，化成稠密絲滑的糖漿，透過濕熱的親吻與手指的溫度，揉進彼此的五臟六腑。

昏暗燈光下，有的人還在喝酒聊天，有的人卻開始纏綿起來。

大宅裡有很多房間，門半開半掩，只要經過就能看見裡頭以各種姿勢交合的人體，兩個人、三個人或四個人。娃妲在其中一個房間，像尊女神般，被兩個神情虔誠的男人圍繞在中心；

雪拉還是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此時她正與一名戴眼鏡的男子說話，那男人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她沒有把他的手撥開。而雪拉的丈夫此時自己一人站在房間的另一端，似乎沒有人願意與他更進一步，他喝著酒，眼神時不時往雪拉這邊飄，表情壓抑著難堪與不悅，整個人顯得鬱鬱寡歡。不久後，他決定大步走向雪拉，一屁股在他們身邊坐下，手臂順勢放到了雪拉後頭的沙發背上，像是在宣示主權；

我很好奇羅姍如何了，走來走去，終於在一個房間裡找到她。羅姍醉倒了，歪歪斜斜躺在一株室內植物下面，而旁邊沙發上，金髮女子正與她的男友熱烈交纏。羅姍手裡還握著那瓶半空的威士忌，酡紅的臉上，藏不住一絲絲的怨恨與焦慮，她繼續喝著酒，故作瘋癲地大呼小叫，但沒有人理會她，她一度伸出手來想將身旁的兩人撥開，男友卻把手放到她頭上摩娑著稍作安撫，但不一會又將注意力轉回金髮女子身上。羅姍一直坐在他們兩人身邊，就著瓶口喝酒，只是聲音越來越小，氣焰越來越弱，到最後，她只是悶不吭聲地喝酒。那畫面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