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似水年華,說穿了都是一場又一場的輪迴。
有句成語叫「物是人非」,講的是舊景依舊,但人已經不是原來的人、情感一去不復返,但這對我而言比較屬於「小情小愛」的部分,若再拔高一點去看,真正讓我最為動容的,往往是「物非情是」。
縱使物換星移、改朝換代,人類的悲歡永遠相通,透過一些作品產生連結,讓後代與前朝有機會相互理解,最終發現:物不重要,情是根本,原來大家都是一樣的。
《天橋上的魔術師》:每個角色都是主角
導演楊雅喆推出新作《天橋上的魔術師》,即將在 2 月 20 日於 Netflix 、 myVideo 和公視正式上線。故事從 80 年代西門町「中華商場」出發,從居民們的日常中望見他們的愛欲憎,也讓觀眾一窺當時候的社會與政治風貌。
其中,還有一名神秘的「魔術師」負責穿針引線,讓角色看見他們內心的慾望,藉此反思自己。
該劇每集都以「短篇」呈現,每幅短篇環環相扣,意即第一集的主角在第二集是配角,第二集的主角反而是第一集的配角。因此,整個劇集觀賞完,你就會明白每個角色都有他們的英雄征途要走,有他們各自的迷茫與不安,但同時他們也擁有克服己身心魔的能力。
簡言之,在《天橋上的魔術師》裡,每個角色都是「主角」。
人生是從簡單到複雜,再從複雜回到簡單
有幸受邀看了前 3 集,思前想後,決定從第一集的〈99樓〉講起,這個章節主角是個小學生,名字叫「小不點」,家裡經營皮鞋店,有一個讀建中的優秀哥哥、一個精於做生意的潑辣母親,還有一個成天在家裡拉手風琴的懶散父親。
我覺得第一集很像是個「概覽」,從小不點的兒童視角來看中華商場的眾生相,反而有種「任何事情都模模糊糊」的感覺,營造出意料之外的「神秘感」。
小孩子對成人間愛恨情仇的不在意與不理解,的確很適合拿來放在第一章,成為一個勾起讀者好奇心的引子。
劇如人生,大抵從簡單到複雜,再從複雜回歸簡單。
例如,當聽到母親和鄰居們在討論某家兒子誤傷父親的八卦,在小不點的角度看來,他其實只感受到媽媽們很吵雜、經過火車聲音很大聲而已,與其在乎鄰居們的家庭糾紛,還不如和同班死黨討論鬧鬼的廁所和任天堂電動。
看著小不點與家人、同學、鄰居大哥的相處,觀眾同時會感到熟悉,發覺即便是 80 年代的時空背景,民風淳樸保守、科技並不發達,但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與溫情都是一樣的。
而這,才是導演楊雅喆試圖呈現給觀眾的核心價值。
專訪導演楊雅喆
「中華商場只是物,我要講的還是人。」
日前專訪楊雅喆,他向我表示自己想拍的並不是時代劇,沒有打算特別聚焦什麼歷史紀錄,中華商場不過是一個物件,一個場景,他的焦點還是想要放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但不得不說,老百姓會煩惱的人事物,跟當下社會氛圍很難脫勾,這也造成後面劇集觀眾還是會見到一些關於同志、警察濫權等議題,層層包裹在每個家庭與愛情問題的背後。
楊雅喆表示:「劇中很多情況拿到現代來看,大家會覺得好像有改善,例如性別平權與政治議題,但這些隱患都還在,未來搞不好還會重新發生也說不定。」
每個時代都有課題,但重要且不變的永遠是人們內心善惡的拉扯,楊雅喆說:「即便看起來是舊時代,但裡頭天真小孩與徬徨青少年的情緒是共同的,這就是我最想做的,讓觀眾能在角色間找到自己的影子。」
楊雅喆前置期進行嚴密田調,找過去住在中華商場的民眾訪談,並製作關於「中華商場歷史演變」的相關短片,要求劇組人員必須得看完影片才能進組。
劇組有幾百人,年齡層 20 歲到 50 歲都有,特別對年輕一輩,中華商場無疑是陌生的。給工作人員們看影片,是希望他們能記住這個狀態,知道這棟建築的太陽東邊在哪、西邊在哪、鐵道在哪。
「劇組人員們必須對那個年代、那個場景做資料,拍攝時才會更有方向,更容易有共鳴。」楊雅喆道。
以〈99樓〉中三姑六婆在火車旁東家長西家短為例,這些就是楊雅喆從田調中得來,中華商場住家和店面合一,一到三樓居民互相認識,人多的地方自然就沒有秘密。以及,早期住在中華商場的家庭孩子數量都多,原來是半夜父母被火車吵醒,沒事做只好生孩子。
提到這裡,連楊雅喆都莞爾:「火車是一個滿重要的輪廓,火車經過阿姨們講話會提高,火車都走了卻忘記把降回音量,家家戶戶牆壁薄,搞到最後大家都知道,這部分很有趣。」
但旋即,楊雅喆反問我:「可是妳仔細想想,劇裡三姑六婆互講八卦的習性,放到現在職場大家還是看得到,我們常常聽到『某某圈子沒有秘密』,其實每個圈子都是呀。」
「這就是人之天性,只是形式不同罷了。」
長輩和你一樣,曾經風騷,曾經迷惘
訪談結尾,楊雅喆溫柔地說,他希望這部劇能夠讓年輕人對長輩們有所理解,當你以為長輩都是食古不化,殊不知他們過去也和你一樣,有風騷、有夢想、會為愛煩惱、為愛受傷,矢志追求自我實現。
Photo all : 公視、myVideo
民國作家蕭紅曾在《呼蘭河傳》描述童年生活的美好與糾結,我覺得和《天橋上的魔術師》有異曲同工之感,都是藉由回望過去展現對人性的悲憫。
蕭紅在《呼蘭河傳》裡頭有段就是這麼寫的:「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來回循環地的走;風霜雨雪,受得住的就過去了,受不住的就尋求自然的結果。
「至於那些沒有被拉去的,就風霜雨雪,繼續在人間被吹打著。」
卸下年輕人與長輩的階級,我們不過都是禁受風霜雨打的人類,明明這麼渺小,卻努力在人間學習去愛、大步小步蹣跚朝前。
想想也是挺勵志的。
Read More
>>>60 歲老婆婆賣房流浪:穿素色系衣服、把東西丟掉,這才不是「減法生活」
>>>從龐克少女到剝皮貴婦:Emma Stone 在《Cruella》化身迪士尼經典惡女
Cover / Art design :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