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死法呢?
答案眾說紛紜,但 2009 年一起發生在美國猶他州的「洞穴探索」慘劇,絕對名列前茅。
洞穴探索(Spelunking),簡稱「探洞」,是世界最危險的 4 大極限運動之一,一般人看到地洞,絕對不敢貿然鑽進去,但對探洞者來說,那些黝黑幽深的洞口,卻是冒險與挑戰的象徵,他們無畏黑暗,不怕幽閉,冒著迷路、受傷、被洞內積水淹死等危險,像蟲一樣蠕動著穿過極小的通道,在地底錯綜復雜的洞穴裡爬行,有時候甚至還得精通非常危險的「洞穴潛水」。
但當探洞者穿越重重阻礙、發現別有洞天的地形、從漆黑的地下世界重見天日時,那一刻的激動與振奮,卻使無數探洞者前仆後繼地跳入世界各地的洞中。
然而,2009 年,一位 26 歲的大男孩卻遭遇了史上最可怕的探洞意外。
猶他州洞穴
精細複雜的地道吸引萬人朝聖
John Edward Jones 在美國猶他州出生,出身自摩門教家庭,小時候,爸爸就會帶著他和小他三歲的弟弟 Josh,到處探索猶他州的地底洞穴。
時鐘往前調快,當年跟在爸爸身邊蹦蹦跳跳的小 John,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 182 公分、90 公斤的 26 歲大男孩,在維吉尼亞洲念醫,妻子懷有身孕,即將組成一個安穩幸福的小家庭。
Photo via: KSL NewsRadio
2009 年復活節前幾天,John 一家人回到老家相聚,為了重溫過往回憶,John、Josh 和其他 9 個親朋好友,決定一起到附近知名的洞穴 Nutty Putty Cave 去探險一下。
Nutty Putty Cave 在 1960 年代被人發現,精緻而複雜的地底結構吸引了無數人前來朝聖,全盛時期,每年有兩萬五千人來參訪。
然而,這些年間不是沒發生過意外,2004 年,同一周內就有兩個童子軍男孩被困在裡面,當地動員了大量人力才把人給救出來,過後,Nutty Putty Cave 一度禁止進入,5 年後卻又再次開放,而那正是 John 一行人前往探洞的那一年。
Photo via: All That’s Interesting
交岔路口選錯路
成為致命決定
抵達洞口時,約晚上 8 點多,仗著小時候和爸爸探洞的經歷,John 神色輕鬆、手腳靈活地進入了 Nutty Putty Cave。
地洞內的路線曲折狹窄,很多段只容一人推擠著身體通過,裡頭最具標誌性的一個通道,很貼切地叫做「產道」(The Birth Canal),只要沿著產道爬出去,就能平安抵達終點。
沒想到,John 在一個交叉點迷路了,成了他第一個致命錯誤。
他把一條小通道誤認成「產道」,進入後,通道越收越窄,John 卻因為深信不疑,所以仍然不斷推擠向前,到了一個點,身形巨大的 John 根本穿不過去,於是他深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往前推進,而這,就是他的第二個致命錯誤。
John 穿過窄洞後,一放鬆吐氣,身體一下就佔滿小小的空間,這下,他才驚覺自己完全卡住了。
Photo via: MyNorthwest
兩手壓在身體下面
「倒栽蔥」卡在漆黑地洞裡
弟弟 Josh 聽到呼救聲,趕緊循線爬來,沒想到眼前的景象讓他呆住了:一片漆黑中,他只能看到哥哥 John 的兩隻腳露在一個洞口外面,此時的 John 兩隻手壓在身體下面,倒栽蔥地卡在一個窄洞裡。
此時,他們距離洞口 120 公尺,離地面約 250 公尺。
一開始,Josh 拉住哥哥的腳,嘗試用力把他拉上來,但因為地勢與空間限制,無法成功,於是 Josh 當機立斷,靜靜禱告一會後,便趕快跑出去叫救兵。
Photo via: The Salt Lake Tribune
第一個進入洞穴的救援者叫做 Susie Motola,黑暗中,她只看得見 John 的一雙腳,卻還是跟他打了招呼,問他還好嗎,此時是半夜 12:30,John 已經受困 3 個多小時,他回答,「嗨 Susie,謝謝妳來,但我真的、真的很想出去。」
Susie 對 Nutty Putty Cave 地形相當熟悉,然而,她嘗試了一會,便意識到 John 這種卡法,根本不可能讓人徒手直接「拔」出來。於是她趕緊回到地面,和其他人討論救援方案。
救援出現一線曙光
24 個小時內,前後有約 100 個志工聚集此地,眾人搬來各式器材,集思廣益,想要把困在地底下的 John 趕快救出來。
Nutty Putty Cave 因為極度狹窄,許多區段只容一人通行,再加上脆弱的土質,以及上上下下蜿蜒曲折的走向,使得救援行動難上加難。
Photo via: Reddit
最可怕的是,John 是以一個倒栽蔥的姿勢卡在洞裡,全身血液往頭部流去,時間久了,可能會在腦部造成血栓,強大的壓力可能導致失明,內臟在肺部施壓使人呼吸困難,而心臟更因需要反地心引力運作,承受著比平時更大的壓力。
這種姿勢,對某些人來說可能不到 10 分鐘就會致命,因此救難人員簡直是在和死神與時間拔河。
一開始,有人嘗試把圍繞 John 的石頭鋸開,但數個小時過去,進度卻如蟻爬似的緩慢,於是改採拉繩系統,也就是在洞穴各處設置支撐點,裝上繩索,尾端綁住 John 的腳,然後一點一點往上拉。此時,John 已經受困 19 個小時,工作人員把一台無線電收音機垂降下來,讓 John 與在洞外等待的孕妻溝通,彼此打氣。
Photo via: Utah County Search and Rescue
終於,眾人的辛苦有了回報,John 的身體開始鬆動,一點一點地被拔了出來,有一度,他甚至能和最靠近他的救援者對到眼。
此時的 John,離脫困只有咫尺之遙,腦裡或許閃現著離開洞穴後,擁抱家人朋友淚如雨下的畫面,或許還會在復活節的烤雞與爐火邊,還有未來的很多很多年中,訴說著當年如何驚險逃過一命的冒險故事。
然而,就在這令人振奮的下一秒,慘劇發生。
殘酷意外發生
救援 27 小時候宣告失敗
某個堅硬的物體突然飛向最靠近 John 的救援者,正面擊中臉部,人馬上昏了過去。
不一會,這位救援者自行清醒過來,定睛一看,發現 John 竟然又滑回洞穴裡去了。
原來,固定繩索的一部分地形不堪壓力,鬆垮坍塌,使得金屬螺栓彈飛,擊中了這位救援者。他回到地面進行醫療處置,換另一位救援者下去,這位救援者出聲和 John 說話,沒想到,此時的 John 已經承擔了太長的身心壓力,已經無法回應,只能聽到微弱的呼吸聲。
Photo via: The Salt Lake Tribune
救援組一度想要把 John 拉上來後,把他的兩條小腿折斷,好克服救援的角度問題。但現場醫生卻表示,此時把 John 的腿弄斷,他恐怕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很可能立刻猝死。
救援超過一天,所有想得到的方法都失敗,27 個小時後,小組派一位醫生下去評估狀況,醫師過了一陣子爬出地面,向周遭筋疲力盡的救援小組,以及 John 焦急如焚的妻子與家屬們宣告,John 因為「心臟停止」,已經離開了人世。
John 的家人們傷痛欲絕,卻不得不接受噩耗,並向所有趕來加入救援的人道謝。
洞內灌入水泥
成為 John 永遠的沈睡地
這起事件在當地引起譁然,地主受到驚嚇,甚至一度表示想要直接炸毀 Nutty Putty Cave;而當年主導救援行動的人員,表示自己多年來一直在腦中重複播放當時景象,反覆推敲當時「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但最後認為,大家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實在不需要再折磨自己。
最後,官方並沒有炸掉 Nutty Putty Cave,而是在洞內灌入水泥石灰,洞口放上 John 的紀念碑,將這個發生過多起意外、卻散發著神秘魅力的洞穴永遠封存起來。
而 John 的屍體直到今日都沒被取出來,仍然頭上腳下地卡在那個洞裡,Nutty Putty Cave,自此成為他永恆的墳墓。
Photo via: KTAR
無論你對 John 是譴責還是憐憫,都別忘了,很多極限運動,在我們看來或許愚蠢又大意,有時候根本是自尋死路,然而,不同人有不同的出身背景與成長經驗,我們認為危險又可怕的事情,對某些人來說,卻有著超越極限的價值、連結情感的意義。
John 的死是全世界「探洞者」最深沈的警告,然而踩著這個前車之鑑,後人依舊前仆後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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