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和兩個朋友吃飯，她們年紀三十出頭，長年耕耘職場已經開始開花結果，一個是年薪可觀的主管，一個是正要出書的年輕網紅。我和她們一樣，很重事業，天天努力奔波，就為讓時間價值最大化，一刻都不敢也不想浪費，生活最大的成就感，就來自工作上的讚許與突破。
她們事業做得有聲有色，本來我們還在稱讚對方，沒想到突然話鋒一轉，大家都嘆了一口氣。當主管的朋友首先發聲：「工作是很有成就感沒錯啦，但說真的，如果可以誰想工作啊？」
每天那麼忙，是在忙什麼？
二十歲踏入職場後，我最常聽到的話，就是要「努力」。不管你看什麼主題的勵志文章，到最後結論十之八九都是要你「努力工作」、「努力生活」。
當然，想得到更好的生活條件，努力不可或缺，但我總懷疑，究竟要多努力才算努力？努力有沒有「過多」這回事？
國外有個詞叫做 Hustle Culture，中文有人翻作「奮鬥文化」，你可以想像《穿著 Prada 的惡魔》裡米蘭達那個機車助理 Emily，她 24 小時待命，重感冒還是提槍上陣，必須靠不斷催眠自己 “I love my job, I love my job” 才撐得過去。Emily 這種努力工作的人，最受老闆與社會讚許，表面上，她為了時尚理想，為了三斗米就可以折腰，無時無刻不在奔波辛勞，甚至連生病都不請假，她還會為這樣的自己感到自豪，因為她沒有白費生命，她和社會上其他好吃懶做的庸才不一樣，她是全心全意朝著夢想前進的女人，而許多人也讚許這樣充滿拼勁的新時代女子。
但你放大來看，不難判斷 Emily 其實過的很慘，她最後換來的那些名牌服飾能讓她這個人開心多久？Emily 其實某一方面來看，就是「奮鬥文化」的受害者。
你也是奮鬥文化的受害者嗎？
奮鬥是為了理想與夢想，但我們有時間真正摸索出自己的理想和夢想，究竟是什麼嗎？
生活在群體社會，我們的價值觀與動機很難不受旁人影響，你被告知只要有名牌包就能解憂，每年出國至少兩次就能神氣，年薪達到百萬就能擁有快樂，但我們身邊有太多背著名牌包哭、出國回來還是要面對人生狼藉、年薪百萬卻還是憂鬱不快的人。
所以你知道，能讓你快樂、對自己感到滿足與尊敬的事情，因人而異。但我們長年受到洗腦，認為只要有錢有位階就能獲得快樂、就高人一等，這和我們高中時以為「上大學就自由了」一樣天真幼稚。為了虛幻的理想夢想，配合當今風行的「奮鬥文化」，我們每天汲汲營營，行事曆塞好塞滿，什麼事都以功利與投資報酬去衡量，要回 email，要上健身房，要補習，要參加瑜珈課程，不知不覺，我們被消費文化洗腦，像無頭蒼蠅般不斷「努力」工作，然後不斷買買買，終於成為一顆巨大社會的小螺絲釘，為他人成全夢想。我們被「變得更好」給淹沒，在裡面失去了自己，迷失了方向，最後或許得到了幾台車、一兩間房，午夜夢迴時，卻覺得白活了一生。
工作能帶來成就感，但誰真的想工作？
有效的「努力」，必須從真正看清現實、認識自己開始，你才知道哪些努力是精準的，哪些只是瞎忙。當你抓到要領了，就不會為了休息、放空而感到罪惡感，因為世界上美好的事情例如散步、文學、夕陽，大多被人視為「無用」。我有個自由業朋友，二十出頭開始奮鬥了幾年，現在一天工作不到到四個小時，薪水卻比常人多了幾萬，剩下的空閒時間就任他浪費，他能做到這樣，不是靠「努力」，而是「有意識的努力」，不盲目追隨大家所謂的「奮鬥事項」，而是替自己的職涯量身定做最適合的「努力度量衡」。
我們都在「維持生活品質」與「感到快樂與滿足」中尋求平衡點，其實要維持生活品質真的不需要那麼多錢，問題反而多出在，我們不知道怎麼讓自己感到快樂，怎樣才能對自己感到尊敬與滿足。
就像我那位主管朋友說的，工作有成就感很美好，但說真的，如果能不工作誰想工作？不要再過度美化「奮鬥文化」了，很多時候我們只是沒有選擇必須奮鬥而已，誰不想當自己老闆、只做自己喜愛的事情、不看任何人臉色生活呢？
要脫離這個死循環，第一步，或許就是不再盲目信仰「奮鬥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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