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前陣子嚴重缺衛生紙，終於，被最後一卷衛生紙逼出家門。
櫻花季，目黑川沿岸熙來人往。冷不防，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這不是我的大學同學嗎？
科技男：
「一些不怎樣的女生都比較容易升。」
春風料峭櫻吹雪，這麼浪漫的情境可惜身邊卻是一群年過三十、家住附近的異鄉人，大咧咧地從塑膠袋裡拿出罐裝啤酒大口灌下，吃超市買來的熟食，唯一的女生胸前還抱著一包廁所衛生紙。
賞櫻的話題無關風月，只問轉職加薪與升遷。
「妳女生哪有資格抱怨升遷問題？你們根本保育類耶！」正準備反唇相譏，忽然一愣，咦，這位仁兄不是在某全球科技龍頭？女生怎麼還會少呢？
「對啊，但公司還要開會檢討，為什麼公司女性主管比較少。」
「結果就是一些不怎樣的女生都比較容易升。」
這個話題一開，整排男生立馬找到取暖同溫層：
「申請 MBA 也是！你們女生有保障名額啊，不公平。」
「為什麼明明同樣的薪水，去聯誼女生就要付少一點？然後我們還要整晚講笑話娛樂女生。」
外商的職場現實：
有一種類型的女生，容易被升
任何男生對於「女男不平等」的控訴都遠比不上升遷問題可以一秒鐘引爆我的熊熊怒火，喂，說清楚、憑什麼說女生升遷比較容易？
其實我更想控訴的是，請問台端你是否檢討過究竟是怎樣的女生比較容易被升遷？
結論就是「長得愈像會工作的，越容易被升」，也就是女性化特質相對低的。環看我們公司寥寥可數的女性合夥人，清一色一米七，高、壯、聲音低。
鏡頭帶到這位抱怨女男機會不平等的仁兄口中的科技公司，我們共同認識、位居要津的幾位女性，倒也剛好符合「身高一米七、壯」，甚至強勢到剁剁逼人。「現實，勢利，不近人情」在場所有共同朋友，都不得不點頭如搗蒜。
令人感到悲哀的是，前一秒還在大喊女男不平等的男士，居然沈默了。
在細數近期曾經接觸過的女性高管後，也不得不承認，所謂的女性升遷受到保障，是「符合某種刻板印象下」的保障，無關工作能力，甚至更顯得諷刺。
隱藏在每日工作細節之下的女性歧視
究竟這種隱藏在女性升遷條件中的特殊升遷偏見哪裡來的？
身為女性，只要細心回憶，來源無所不在：小到辦公室設計、大到人才培育甚至考察機會。
近年東京外商辦公室很流行「半開放式工作空間」，五顏六色的圓錐狀不倒翁高腳椅零星圍繞著中島式圓桌、取代傳統閉門會議室。希望降低空間壓迫感，提高團隊向心力。
高筒型、沒有把手、上寬下窄的設計讓這種椅子不占空間又方便移動，的確是開放空間的設計好物。
但是沒有半個穿裙子的女生敢坐上去，或者沒有人坐上去後不穿幫。
於是出現一個奇觀：一群男的開心坐在不倒翁吧台椅上、晃呀晃地開會，集體女性都必須站著、彎腰就著桌子打記錄，光想這個畫面就憋屈。
如果說辦公室的不倒翁椅子是個設計上的歧視，那某些機運不平等的差異上，只能說部分男性主管自我審查到矯枉過正了。海外出差、參展就是一例。
男性可以毫無顧忌地跟著主管去各國看展、或者替客戶出差。只要有預算，該去幾個人就是幾個、說走就走。
女性出差就沒那麼簡單了，首先，如果有主管同行、必定需要多塞個人，這本身就構成一個預算門檻。
如果是客戶會議，那主管與隨行男士更得打起精神、身兼保鑣。
晚上一起喝酒嗎？還是不喝酒？那如果隨行的男性酒量很差怎麼辦？
最後，通常是主管帶著男顧問參展、出差，女性留守家門。
因為年輕漂亮
成了主管的「藏匿人口」
講到矯枉過正的自我審查，人生中遇過最荒謬的例子是在二十六歲那年。
當時跟兩個跨國集團合作，要替他們做併購後業務整合策略。整個洽談過程是用電話，彼此沒打過照面，真正見面就是在現場。
「要命！你怎麼長這樣？」
唔，怎麼了嗎？我手足無措、又一臉茫然。
「你怎麼這麼年輕又漂亮？這會給我找麻煩的。」
年輕漂亮在對方口中一絲絲誇讚的意思也沒，看得出來眼前這位中年人真的很焦慮，來回踱步、抓頭。
「你，麻煩你配合一下，今天開始要把你藏起來。」
唯恐被該集團如同皇上般的總裁懷疑貪圖美色，對方這位中年主管真的把我「藏」在一間空調改裝中的會議室內整整三個月。從自我介紹、到專案結束的三個月中，除了他與專案經理移駕過來聽簡報外、每天只有路過的老鼠與我悲慘相伴。
自然是嚴禁我與任何人交談的，即便執行廠調與訪談，這位對口高層都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戒慎恐懼。要嘛安排在離峰時間、要嘛就是訪談名單必須讓他過目、溝通、一改再改。
這個專案執行得痛苦無比、被關在潮濕陰暗空調維修中的會議室中長達三個月，絕對是比居家隔離十四天更加可怕的無間地獄。
這個專案結案得異常順利，我看到自由曙光的同時也感到對方如釋重負：比起藏匿人口的精神壓力，最後結案報告怎樣都不重要了。握手道別，車子離開廠區的瞬間，一種「那這三個月是為誰辛苦為誰忙」的荒謬感油然而生。
女性需要的不是施捨
而是依能力而定的平等機會
據說有人曾經問 RBG，美國該有幾個女性大法官才算平等？
「八個」聽眾嘩然，這不是等於全部嗎？
「那之前有八個男性大法官時，怎麼沒有人覺得過份呢？」
或許有天，當矽谷再也不存在“Women in Tech”、“Female Entreprenuer”，當我們的社會不再出現「女記者」、「女法官」等形容詞限定語法，當我們不分性別、都理所當然的被稱為律師、醫師、法官、企業家時，才是實實在在兩性機會平等的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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