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尾牙季到了,各式各樣的年終聚會少不了。不單是老闆作東、客戶宴請,一些展覽、Show Room,也傾盡全力演出。
於是我們下午活動多,晚上也熱鬧非凡。而一場又一場的表演串連,兩岸三地的朋友都來了。一次,在唱片公司的尾牙,遇到個北京來的朋友老史。
不知怎麼地,就覺得眼熟。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啊?」好奇地望著對方,杯裡忙著斟酒乾杯,看著台上鬧哄哄,等著唱到自己的名。
唱片公司的客戶最大方了,參與者人人有獎,臉皮薄一點的就會捐出去再加碼,可我在公司頂多算個資深編輯,禮物老闆們已經送上,我負責領今天的安慰獎(或好獎)當車馬費跟續攤酒錢就好了。
「我也覺得好眼熟。」對方瞇著眼看著我,操練著好聽的京片子,好在我記性比《慾望城市》的莎曼珊好;也沒閱人無數到失智的程度,肯定只是見過,沒有什麼。
「是操場吧!」身旁男性網站的編輯 Enzo 說,「在台北,看過我們 Amanda 卻想不起來再哪見過,肯定是操場啦!」
「去你的,我也是會去一些有趣熱鬧的地方好嗎?」我不以為然。
「這是當然,但能見過對方又打死都想不起來,只有『操場百慕達』可以辦得到。」
操場百慕達,是我們送給和平東路上二樓那間永遠都很臭,大放搖滾樂、煙霧瀰漫的酒吧,所給的稱號。
為什麼叫百慕達,因為一進操場,沒喝醉,你是走不出來的,而這地方很妙,他會聚集了所有你在工作上有可能遇到的人。只要是音樂、電影、廣告、媒體相關,都有可能,但你在跟對方相見的時候,都只是覺得「似曾相似」那是當然,這裡是百慕達嘛!
操場的英文名字叫「Fucking Place」,粗魯的名稱中匯集了許多直率的人,而我和那群「公家幫」好友,就是在那邊認識的。
只是青春沒留給我多少體力,從二十五歲到三十五歲,十年來看著的操場從墳場改名到操場,從有了二店公家,到現在只剩下居然有一半時間會放著嘻哈音樂,搖滾樂少了一半的操場;不變的只有煙臭,不變的只有那陡峭的樓梯,還有每次在工作場合覺得對方眼熟時所說的,「原來你也在這裡」。
「是操場沒錯啊!」老史說,「每次我來台灣,朋友老帶我去操場,昨兒我還在那放歌呢!」
「Amanda姐,妳也常去操場嗎?」老史旁邊那位,唱片公司先簽的地下樂團主唱,好奇地問我。
「我啊!」看著那二十幾歲充滿活力的少女,我笑說,「曾經是吧!妳是嗎?」
「喔,我沒有喔,我是去OOO,那裡是現在最棒最酷的Bar了!」女孩一吆喝,朋友跟著拿杯子起舞乾杯。鼓譟的女孩等等如果抽大獎,要請大家去那邊狂歡。
我聽不清他們的歡呼聲說的是哪個酒吧,只想起我那搖搖欲墜的青春,想著 —— 啊,我是不是也到了,如果等等被抽到獎,再怎麼千百個不願意,也該表演「捐出來」的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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