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倫敦有場十分耐人尋味的演出，表演者 Haley McGee 將過去所有前男友留下的舊物整理出來，有吉他，有咖啡壺，有古董打字機，她把這些東西放在舞台上一字排開，宣布「前男友二手物大拍賣」（《The Ex-Boyfriend Yard Sale》）正式開張。
舊情人留下的東西，到底值多少錢？
表演中，Haley McGee 請台下的觀眾替每件物品估價，但隨著她透露越來越多與物件相關的私密回憶，觀眾們的估價數目也隨之起伏波動。McGee 想要問的問題很簡單：愛情與情感，是能被量化成數字價值的嗎？
Photo via: Kickstarter, The Ex-Boyfriend Yard Sale, Eustontowner
其實這個問題一點也不天馬行空。
想想我們婚禮要求的排場，婚戒克拉數的較勁，再想想我們在 IG 上貼出的炫耀照，以及全身上下精雕細琢的行頭，其實我們都會用數字作為衡量 / 展示幸福的標準，而一個人的感情值不值錢，存在有沒有價值，很多時候的確都被簡化濃縮為一個名牌包，又或是一台接送上下班的保時捷名車。
McGee 甚至與一名數學家合作，嘗試將「情感價值」轉化為一個可靠的數學公式，「交往時間多久？」「誰先提分手？」「分手後多久才釋懷？」「性愛過程有多棒？」，這些問題答案以 1 到 10 計，最後再加總整理，成為那把吉他，那只咖啡壺與那台古董打字機的「新價格」。
其實像這樣將經濟學概念套用到愛情上的觀點並不新穎，而據說籌辦這場演出的 McGee 目前也正在賠錢中，但從這個演出，我卻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實：
雖然從很多方面來看，愛情市場的確與自由貿易經濟有異曲同工之妙，但若單純將功利的投資報酬概念套用到感情上，不僅是不懂經濟，也是不懂愛情。
是誰規定，結婚一定要花大錢買戒指？
像剛剛提到的，愛情就像自由貿易市場，我們把自己與別人視作「商品」。
那些每周兩次的瑜珈課程、下班後的閱讀時光、休假期間去做的微整形，都是我們提升市場價值的籌碼。美貌、家世、智慧、品味等也是屬於我們的戀愛資源，資源越多，在市場裡呼風喚雨的能力也越大，而且很多時候，愛情市場也常常有 M 型結構的出現，人生勝利組吸引到的迷戀者往往比魯蛇多。
17 世紀的政治哲學家霍布斯（Thomas Hobbes）認為，我們本質上都是沒有價值的，而事物的價值高低，完全取決於世人一致同意的觀感。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總汲汲營營地營造表面上的「昂貴」假象，盲目地用肉眼可見的物質與數字來定義愛情的好壞。
是誰規定結個婚一定要花三個月的薪水買一個「紀念」婚戒？我們為什麼要彼此忌妒或炫耀情人送禮的價位高低？為什麼光鮮亮麗的「神仙眷侶」Bloggers 們的愛情，感覺就是比一般人「高級」？我們每天像螞蟻般辛勤工作，刷卡付帳繳款，為的到底是什麼？
斤斤計較誰付出比較多誰付出比較少，是在愛情的「投資報酬率」上鑽牛角尖，明明喜歡卻又故意裝冷淡的欲擒故縱，是在實行「限制供給」以提高個人市場價值的技藝，偏執地在一段壞關係中歹戲拖棚，是因為無法跳脫「沉沒成本」的迷思，而如何決定將情人放在生活事項上的哪一個順位，則屬於「機會成本」的考量。
我們忙著用清晰可見、大眾一致認同的標準來衡量個人幸福，卻忘記一個好的經濟必須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也忘記世界上總有那麼多不同的經濟主張莫衷一是，更忘記經濟本質上是錯綜複雜且難以預測的。
你可以用功利的方式在愛情上小鼻子小眼睛，「他能回報多少我才給予多少」、「想讓自己看起來很珍貴特別，營造很難追的形象」，但你也可以選擇跳脫一切單純地用真心來對待感情。
就像凱因斯經濟（Keynesian）認為的，要創造一個好的市場環境，首先你就不能吝嗇給予，當你投入越多，最後能收獲的可能也會越多，因為你投入的不是猜忌與較勁，而是對整個大環境的信心。
當你懂得在愛人時不求回報的付出，就算沒有得到相等對待也認為自己至少問心無愧，那兩人的關係將不會是一個互相消長拉鋸的「固定總數」，而是一個無法被定義、擁有無限可能的主觀幸福。而這樣的愛，或許才是真正的愛。
Cover via : The Ex-Boyfriend Yard Sale
Cover Art Design : Vicke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