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經想過拋下一切,流浪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改名換姓,過著全新的生活呢?但即使有過著這樣的念頭,還是會因為放不下身邊的家人朋友,選擇維持現狀吧?在日本1960年代發生了一樁比電影情節還離奇的案件,三件看似不相關的死亡事件,卻串連成一名男子為了拋開過去,而不斷殺人換取新身份的驚異一生。
#事件一
大西夫婦自殺事件
1955年6月2日,山口縣下關市的市區住宅區中,因鄰居聞到惡臭報警,警察才發現了大西福松(60歲)和其妻子(56歲)的屍體。而家中遺留著這樣一封遺書:「我已跟父母認真討論過,決定三人一起自殺。因為有事情耽誤一天,很快就會追隨他們而去。祝各位身體健康。」
遺書是由大西夫婦的長子大西克己(當時27歲)所寫,警方也證實了筆跡。
在大西夫婦的屍體中,驗出了劇毒氰化鉀,當時大西克己的妻子因為生產而住院,所以案件並未牽連到她。
疑點重重的詭異遺書,再加上警方更發現大西克己從自己工作的酒類公司盜取150萬餘日元的貨款,還有鄰居表示他前天傍晚曾說要帶雙親去岡山,卻獨自一人離開,至今說要自殺卻生死未卜,種種疑點疊加下來,到底這樁服毒案件是「自殺」還是「被自殺」,警方搜查最後隨著關鍵人大西克己的失蹤而落入膠著。
#事件二
岡山縣倉敷焚屍案
1956年2月8日一具被焚燒過的遺體被發現於岡山縣山上,由於被火燒過,難以辨識死者的身分,在沒有太多線索之下,這起案件的搜查也難以展開。
#事件三
茨城湖畔分屍案
1958年1月13日下午,位於茨城縣水戶市南部的千波湖畔,被人發現了一個裝著人類手指、鼻子、陰莖的油罐。隔天在湖畔的竹林裡發現了一具裸屍,比對之後,確認與前日發現的屍塊為同一死者。兇手不僅用硫酸將死者徹底毀容,更細心地割去死者所有的手指指紋。
原本又將落入無名屍案件的狀況,幸好警方在附近找到了死者遺物,透過指紋才得以確認死者身分,其實是曾有竊盜腳踏車前科的佐藤。
逐漸拼湊出令人戰慄的事件原貌
1958年,日本警視廳向全國發佈了26起案件通緝公告,其中也包含了事件一的自殺事件,當地方的警察機關比對案件之後,發現一件驚人的事實,原本曾於福岡監獄服過刑的大西克己,卻與另一樁案件的犯人有著一樣的指紋!而這名犯人名為三浦昭夫,曾經因酒後闖入他人家中而留下案底。
警方發現案件中的蹊蹺,於是暗中調查三浦昭夫的鄰居及任職處,大家都指認大西克己的照片就是三浦本人,並稱讚他工作認真。這時警方已證實了大西克己正以三浦昭夫的身分生活著,那麼,真正的三浦到哪了呢?清查全國的無名屍案件之後,三浦昭夫的家人指認遺物,確認事件二中的無名屍便是三浦。在事發之後,大西隨即遭到逮捕,也承認了他過去犯下的案件。
連鎖事件的開端
大西克己原來是大西夫婦的養子,有著複雜的家庭關係(是養母的私生子),沒有血緣關係的他從小便遭受父親的暴力,導致性格變得有些扭曲,國中之後從事貨車司機的工作,但時不時犯下一些輕微的犯罪,在監獄之間多次輾轉。1953年,他與一名女性結婚,但養父母卻對其妻子十分不友善,一直要求兩人離婚,這也導致大西種下了殺害養父母的殺機。
1955年6月1日,大西克己謊稱為慶祝兒子誕生,準備了豐盛的酒席與養父母一同享用,趁兩人有醉意之後,騙他們喝下有劇毒的果汁,而後帶著從公司盜用的貨款逃亡。一開始他來到別府,以「藤田」的假名,在市場的食品店工作,業績也不錯,但因為大西與別人發生打架爭執,害怕被警方調查之後會曝露身分,所以又逃脫至東京落腳。
不斷殺人替換身份的人生
經過這次事件的大西,產生了「必須真的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才行」的想法,於是他開始尋找願意出賣自己戶籍的人(日本沒有身分證的制度,證明身分通常都是以戶籍謄本或駕照的證件為主),而他找到的這個人便是三浦昭夫。在用過萬日圓購買到三浦的戶籍之後,他將三浦毒殺並焚屍棄於岡山縣山中。
得到新身份的大西克己,開始以「三浦昭夫」的新名字生活,他在東京找了新工作,甚至結婚生子,一切看似天衣無縫,卻又因為大西酒醉後闖入他人家中被逮捕,他深知這次留下指紋及案底之後,遲早有一天會被發現,於是又開始著手計畫找尋新的替代身份。
1958年1月,他對妻子及公司謊稱母親過世,假裝要回北海道其實來到淺草,他遇到願意以1萬5000日圓出售搬遷證明的佐藤,隔天因佐藤想去水戶,兩人便動身前往,之後大西便在水戶將佐藤殺害分屍,但應該萬無一失的計畫卻有了差錯,大西沒料想到佐藤是有前科的人,屍體的身份被發現所以他也不能順利頂替,於是只能維持原本三浦的名字繼續生活。
同年7月,一切東窗事發,大西克己被逮捕上訴,1959年12月23日,水戶地方法院判處大西克己死刑,於1965年執行死刑。而這樁駭人的案件的調查過程,被一名攝影師渡部雄吉紀錄下來,影像中懷舊又懸疑的氛圍,映襯出這起案件詭譎波瀾的原貌。
循著警方抽絲剝繭的搜索,我們看見了被謎團層層包覆的大西克己,回顧他的人生,是一連串的謊言串連而成,說出一個謊,就必須以更大的謊言去填補,進而造成了這樁連鎖的悲劇。
從大西克己兩次的婚姻中可以發現,他並沒有殺害妻小的意圖,反而十分用心想要維護所謂「家庭」的存在,這可能反映出他從小得不到親情的愛,身為養子的複雜關係,還有養父母對他的待遇,造成他對身分認同產生了障礙。
他殺害他人偽裝成別人過活,無疑是偷走了一個人的人生,但說不定一開始被偷走人生的,正是他自己吧。
Cover / Photos : 《A Criminal Investigation》, 1958 © Watabe Yukichi
Cover Art Design : Alice